铃声打响,简迟抱着书和笔记本走进图书馆,一眼就望见人群中出挑的那抹红,心中下意识生出往回走的冲动。
巧合得简直像是刻意为之,他唯一一次请假,就碰上了同样翘课的邵航——之所以归为‘翘课’,是简迟不相信邵航会有请假的耐心。
正值晌午,邵航坐在窗外阳光能照射到的位置,单手撑住下巴,面前摊着一本书,桀骜的眉眼低垂,看上去倒真的有几分唬人的认真,但简迟知道只要他一开口,这份难得的氛围感就会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周围一圈空荡荡的看不见人影,但不少人都用余光悄悄扫去邵航的方向,简迟走过去时还听见有人小声议论‘明明有专门的休息室为什么还要来图书馆’。可能就像是吃惯了山珍野味后也想尝尝家常小炒,简迟在心底猜测。
庆幸的是图书馆足够宽阔,三层楼设计,单学习区域就划分出了十五个。简迟绕开邵航,找到一处绝佳的视觉死角,放下手里的东西,戴上耳机调到平时常听的音乐,进入了学习模式。
简迟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他格外享受这种宁静的感觉,可以短暂切掉和外界的联系,沉浸在符号与文字的世界当中。
但偏偏有人看不下去。
右边的音乐戛然而止,只剩下沙哑的男声在左耳边哼唱。简迟抬头看向罪魁祸首,邵航捏着那头耳机线像是拿着一件战利品,嘴角勾出深深的笑痕。
“好巧。”
简迟的心多跳了几拍,被吓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更想不明白,“……你怎么在这里?”
一截耳机被邵航牵在手里,他自然随性地坐在简迟身边,歪过头,手指挑逗似的绕着那截线,悦耳磁性的嗓音让简迟生出一阵心烦:“这句话不应该我问你吗?看见我你躲什么?”
简迟放在键盘上的手迟迟敲不下去,默了几秒,换了一个话题:“我还有作业要写。”
“你和季怀斯去听音乐会了?”邵航自顾自地问,略带玩味地观察简迟的反应。
简迟原本不想理会,但转念想到这样的反应也许会让邵航更加起劲,于是回道:“嗯。”
简单明了,断开任何聊下去的可能。
问他为什么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了意义,就好比问邵航怎么知道他坐在这个位置一样。简迟明白,他一定会被邵航用轻佻的语气糊弄过去。
邵航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句满含抗拒的回答,反而撑着桌子凑得更近了一些,像是贴在简迟耳边低声咬字:“听说你们那天回来的很晚,你和他都做了些什么?”
语句中刻意营造出的暧昧让简迟产生一丝不适,朝旁边挪开了一点,“这应该和你没有关系,图书馆禁止喧哗,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等下次再说。”
最好不要有这个下次。
“你和季怀斯真配,”邵航冷嗤了一声,拉开距离,甩开那截被他绕卷的耳机线,“一个假正经,一个真无趣。”
简迟想不明白邵航为什么要过来特地说这几句话,用一种看问题儿童的眼神看了他一会,没有反驳,平静地回了一句‘嗯’。
这声敷衍的回答显然引起了邵航的不满,他目光横扫过桌面,抬手关上简迟的笔记本电脑,顺带又合上了书,这才勾起唇,“这样才对,再学下去脑子都要坏掉,本来就不太聪明。”
笔记本被关上的那一刻,简迟心脏骤停,他拍开邵航的手,重启点开Word,当看见可以恢复未保存的文档时,心才重回原位。
一想到刚刚忙活了几个小时的作业差点毁在邵航手里,简迟难以维持住冷静,语气也没有了客气:“动别人的东西前请先问一遍,这是最基本的礼貌,你的父母没有教过你吗?”
不知道哪几个字刺到了邵航奇怪的红线,他捏住简迟的脸颊,阴沉下脸,俯视而下的眼底含着几分骇人的冷意,“你算什么?也配提我的父母?”
简迟被迫仰起头,听见这句话气到想笑,理智在这时候回来了一点,但他并不想解释或者为自己开脱,看见邵航这副被刺到的表情,心底竟然有种莫名的舒适。
“至少我懂得忍让一个精神有缺陷的人和基本的礼貌。”
脸颊处传来一阵钝痛,简迟感觉骨骼都被捏得咔咔响,他想要说出些更过分的话,但看见邵航眼底的怒意,理智还是将心底的几丝躁动扑灭。
邵航盯着简迟的眼睛,像是要隔着短短一寸距离看进深处,剥开外壳看透内里。简迟维持住镇定,定定回视,不知过去多久,脸上的桎梏消失,邵航像甩开那截耳机线一样松开了他,意义不明地冷哼一声。
“人傻了一点,胆子倒挺大。”
简迟按着酸痛的脸,心想怎么每次碰见邵航都免不了磕磕碰碰,有一些后悔刚才的冲动,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辩解。邵航斜乜了一眼,原本冷硬的嘴角又逐渐挂上笑意,伸手刮了一下简迟被捏得微红的脸,“疼吗?”
一身鸡皮疙瘩随邵航的触碰激起,简迟不明白自己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才会坐在这里面对他,压下突跳的太阳穴,“如果下次你能不上手,我可能就不用回答这个问题。”
简迟已经做好了被邵航呛回来的准备,谁料邵航听完后只是挑起眉,吐出一句:“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