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领着他在楼上楼下各个房间巡视,靳卓斯不像平常人一样向苏蘅询问房屋布局和租住事项,而是独自打量每个细节,像是有自己一番严格考量。四处看了好一会儿,苏蘅又不好当着租客的面玩手机,沉默的气氛让他无所事事得有些尴尬。
出于一个三十岁男人看到小孩子的社会本能,他想开个话头聊点家常:“我看你年纪不大,还上大学还是毕业了?怎么想和人合住呢?”
不料靳卓斯对和房东开展友好交流一点兴趣都没有,口气无礼到噎人。
“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嗯?”苏蘅茫然地看着他。
“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靳卓斯斜睨了苏蘅一眼,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吃饱了闲得没事干的人。
“这里没什么贵重东西让我偷的,你不用一直跟着我。”
靳卓斯走进一间闲置的卧室,这间空间最大,但是采光不太好。
苏蘅明白了他的意思,被他奇怪的脑回路搞得无语凝噎,无奈道:“我也没那个意思。”
还有,你这种嫌弃的口吻是什么意思啊,他的房子也是附近装修得数一数二漂亮的,你觉得不好有本事不住啊,你去住五星级豪华酒店啊,你去住景仁宫啊。
靳卓斯习惯在自己与旁人之间竖起一堵坚墙,哪怕是跟着他不说话也是打扰。
苏蘅明明是礼数周到地尽地主之谊,还被他这般恶意地揣测。说话这么没礼貌,小小年纪都不懂事,活到现在仍然不知道自己有何错处,不知道这幅相貌是不是让他吃了太多红利。
屋里暖气很充足,但他还是带着自己的手套,没有摘下,都不觉得热的。真是个怪人。
不跟就不跟,闹了半天白献殷勤,苏蘅索性随他了,回到自己卧室给王阿姨打电话,先问好寒暄一会儿再问。
“王阿姨,今天有人上门来看房,挺年轻,您是不是忘和我说了?”
“啊对,不好意思啊小蘅,阿姨记性不好以为和你说了,其实是忘了,真是年纪大了。”
“没关系,王阿姨,就是,这人找的靠不靠谱啊?”
“怎么?你阿姨办事你还不放心了?”
“没有,我就是看他年纪太小,不喜欢和人沟通。”
“哎呦,现在年轻人不爱沟通的很多啊,人家就是那种性格嘛。再说了,人家可有本事了!今年才20岁,麻省理工毕业的嘞,现在人家要自己开公司,自己创业。现在小年轻可真是了不得,比我们那会子强了不知多少,我闺女要是赶他一半我都算积大福。小靳我聊过了,盘靓条顺,人家可不像坏人哦!”
苏蘅忘了一件重要的事——热心大妈王阿姨是个超级颜控。看到长得帅的年轻小伙子就两眼冒光,苏蘅刚搬来这儿时凭借良好的条件被视为女婿最佳人选,被王阿姨缠着撮合了好几个闺女,尽管一个也没成,仍然锐气不减、热情依旧。
“是嘛,这小伙子还真是年轻有为。就是吧,年纪实在太小了,人家不一定满意我,我都三十好几了,还是和同龄人相处比较舒服。我再多找几个看看,现在还不着急,麻烦阿姨了,明天我给您做几道菜送过去。”
苏蘅三言两语又哄得王阿姨心花怒放,挂掉电话默默祈祷,希望王阿姨不要再给这孩子做媒了。
虽然苏蘅不把幼稚的孩子心气当回事,犯不着因为态度冷没礼貌就小题大做记恨人家,但好歹是要合住一段时间的人,找个脾气温和的室友还顺心些,人干嘛非要给自己找罪受呢?
苏蘅又联系了几个租房有兴趣的同龄人,私下接触之后价钱和生活习惯原因都谈不拢,三十多岁工作压力大,房客都想让自己划算,因为讨价还价、相互竞争还激发各式矛盾。
苏蘅现在新工作又刚起步,连带这些糟心事搞得他脑袋一团乱。只能把这件事暂时搁置,等稍微空闲的时候再找租客。
靳卓斯13岁考进京大少年班,之后去麻省理工攻读计算机编程硕博学位,并获得了全额奖学金。
他和好兄弟霍晓大学时一个构想整理设计了一款游戏获得国际上一个很有名的奖项,国内外很多工作室抛出橄榄枝,想高薪聘请或花高价买下游戏,都被他们拒绝了。
两人准备合伙创业,靳卓斯负责核心程序开发,霍晓负责美术设计和公关工作。说是副总裁但靳卓斯并没有摆脱程序师的身份。
对靳卓斯来说,程序师是个脑力重要程度高于交流的工作,即使交流也是偏向技术性,八面玲珑、能言善辩相比没有那么重要。
这事说来也怪,靳卓斯人缘差到离谱,再加上年纪太小,在学校连个能与之交谈的人都没有,不过靳卓斯也不在乎,谁和他说话他都嫌烦。
霍晓是唯一和他关系不错的,大概是他脸皮太厚,跟雪窖冰天里的煤炉似的,不管挨了多少冷屁股,人家还能自己发热。
而霍晓和靳卓斯较好的原因很简单,一是他觉得其他人智商太低没法交流,没什么情操的霍大少爷认为,人和人能踏上真正的友谊之路就靠那么一点灵魂上的碰撞。还有就是,他认为只有靳卓斯的颜值能与其相匹,和其他人在一块他害怕伤害人家自尊心,耽误人家找不着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