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巷,是南港市有名的老式学区房。
一样是蜿蜒纵横的胡同,老旧湫溢的居民楼。但边上建筑比刚才那附属医院附近强不少,两条街外过个天桥就是市政大楼,国贸cbd也就离这三公里不到。
宋梨因把最后一口饭嚼完,找了个边上的垃圾桶丢包装纸。
正走到巷子口,就看见槐树须下几个邻里大婶坐在石墩子前在聊天。七嘴八舌,老调常谈,说的都是妯娌邻居间的事儿。
“听到动静没?她家老三媳妇又怀了!”
“这回不知道是男是女哦,都生三个女儿了,再生一个哪里吃得消。”
“就是说啊!我昨晚听阿宪说他过几天要找那个在医院的女婿,寄点血去验验是不是儿子……”
这年,内地还未全面禁止在孕早期鉴定胎儿性别。
而上一辈人的思想还没完全开化,潜意识里总觉得女儿都会嫁出去,只有儿子能够传宗接代。
宋梨因对此深有感触,她奶奶就是这类人之一。
她是独生女,而老太太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大抵就是没能抱上宋梨因爸爸生的儿子。
这种老观念也没法强迫老人改掉。
不过随着她越长越大,倒也和老人没什么接触往来,面上关系能看得过去就是了。
宋梨因在边上悄无声息地路过,一手捏着口罩,顺便拧开了汽水瓶,咕噜咕噜像机器人一样灌了半肚子水。
冰水像一阵泉流过喉骨,唇边有水珠涎下,她随手拿手背抹了一把。
回到家里房间,宋梨因拿了包冰袋覆在肿起的脸上。
手机消息震了快一天,她点进黄色软件里扫了眼。该回消息的人依旧没回,全是些系统更新的通知。
这软件名字叫“互帮芒”,看着是一个训练专注力的app,其实前身是一个游戏陪玩平台。
但可能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因素下架了,开发团队也没能融资东山再起,就重新改头换面,搞了这么个玩意儿出来。
“互帮芒”看着是个普普通通的交友软件,实际是换汤不换面,还跟以前一样,能发动态找陪玩。
只是平台不再以游戏陪玩为主,想找个陪玩、陪聊、代写作业或代打游戏都行。
宋梨因注册许久,在里面也赚了点零花钱。
她盯着列表好友里那个黑了的头像,快两个月了,上次帮他做作业的钱还没拿到手。
对方是她暑期接的最后一单,和她同一个年级,是个国际生。他们外国语高中的家庭作业很多都在线上完成,大都是一些常规刷题。
因为之前一起玩过挺多次游戏,接单前,宋梨因就没走平台收取定金。
没想到就松懈了这么一次,人和钱都没了。
像往常一样,她照例发送了石沉大海般的催债消息。又打开微博,点进唯一一个关注的主页,是汤媛。
最新动态是一组自拍,女孩化着精致的妆容,微笑唇角都跟计算好了弧度一般标准。
只是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她的粉丝评论和点赞都寥寥无几。宋梨因点过赞,又评论了几朵小玫瑰和爱心。
这才把手机放一边,开始赶还剩下一点的暑假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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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把作业本合上,已经是晚上六点多。
手机屏幕亮了两下。
玫姨:【吃没吃?】
玫姨:【速来。】
玫姨是十三年前搬到这老巷子里的。
她算宋梨因半个无血缘关系的长辈,也是一个拥有数百件旗袍,爱盘着发髻、很有民国气质的女人。
那时候巷子还没这么旧,又是地段不错的地方。能一搬进来就买了两个院,一间用来自住,一间用来开了个纹身店。
属实是香樟巷的富人。
不过玫姨也没少招巷子里的闲话,她当年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没想到一住就是十多年。
没结婚也没见过她有什么朋友亲戚往来,平时也不跟巷子里的婶子们交流。是个富人,也是个怪人。
大家不知道她从哪来,也记不清她全名。年纪大的喊她小玫,年纪小的喊她玫姐、玫姨。
只有宋梨因知道,这位美丽神秘的玫女士:是个社恐达人。
她回了句:【洗个澡,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