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胚胎没有继续发育。”医生道,“已经不在了,时间太短,可能你上次来过没两天就不在了,这对男性Omega没什么影响,给你开点药就行。”
“像你担心的一样,腺体穿刺的影响还在,没能给到发育需要的足量的激素支持,这个时候的胚胎又太脆弱。”
“所以说,准备怀孕一定要在身体各方面机能都完美的时机……上次的数据那么好,你的生殖腔,本来是很适合受孕的。”
从走出医院,一直到回家,陆晚星都很沉默,沉默且平静。
沈和微感受到被巨大的无法抵抗的力道撕裂的痛,因为他让陆晚星在不合适的时间怀孕,因为孩子受到影响没有保住,也因为陆晚星引而不发的痛苦。
虽然陆晚星拒绝讨论那个孩子,没用过类似于“宝宝”的词汇,可沈和微注意到,他走路的幅度比以前小了很多,也不再做任何的大动作,会注意多吃蔬菜,医院给的孕早期常识小册子,一直都放在床头。
他不愿意付出感情,早就对沈和微说清楚,生下以后也不会管的,好像真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也做好了留不住的准备,可他还是在痛苦。
虽然医生说吃点药就可以,沈和微还是想带他再去之前的医院的看看,但陆晚星没有吃午饭,到家就直接睡了,一直睡到暮色四合。
这套房子里积累了太长时间的压抑和沉闷,在这一天,终于达到了顶点。
沈和微坐在卧室床边的单人沙发上,耳边是陆晚星沉睡时的呼吸声,手里拿着陆晚星的验孕报告。
以前他想过,陆晚星会发点小脾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生气了。
最近的陆晚星又变了个样,他冷漠,无动于衷,似乎任何人和事都无法使他动摇。
沈和微反复回想着陆晚星告诉他怀孕了那天两个人的对话,知道,陆晚星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
陆晚星唯独对他伸出过深深藏在壳内的触角,被他挥刀斩断了。
后来也许伤口愈合,长出了新的触角,只是不再对沈和微展示了。
阿姨来叫吃晚饭的声音也很低,生怕惊扰笼罩着这间房的阴郁。
陆晚星起床,去坐到餐桌边,喝了半碗汤,过了两分钟,冲进卫生间吐了,漱完口,又继续睡觉。
沈和微跟他躺在一张床上,中间隔着的距离,像一条深得看不见底的鸿沟。
任何声音和物质都无法穿越,两人之间,只能沉默,沉默,和沉默。
沈和微静静地躺着,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他听见陆晚星轻手轻脚起床的动静,然后走出了卧室。
再等几分钟,沈和微出去,听见客用卫生间传来的哗哗的水声。
打开门,陆晚星背靠洗手台坐在地上,两只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
感应灯大亮,暖光洋洋洒洒照在他头顶,在明暗对比下,陆晚星整个人的轮廓都开始发虚。
他没有抬头看沈和微,沈和微蹲下去,把他抱住,也没有挣扎,过了半分钟,把脸埋进了沈和微的胸膛,出声哭了起来。
沈和微很紧地抱着他,另一只手来回抚摸他的后脑,陆晚星哭到憋气,沈和微又轻轻拍他的背。
沈和微没发现,自己也在流眼泪。
此时此刻,没有那些关于爱与施舍的争论,他们只是两只失去了幼崽的动物,本能地靠近,因为只有在对方身边,才能互相舔舐无法自行痊愈的伤口。
陆晚星消沉了一阵子,表面上看,倒是对沈和微的敌意减退了许多。
沈和微知道,那只是因为陆晚星没有多余的精力。
他受了太多的伤,积累了太多的痛苦,又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可以被他信任,来共同承担和消化的。
他一直在画画,他的新画册里,天空中多了一颗星星,每个画面中都有。
画册的扉页,写着四个字:给晚小星。
在拿到版税那天,他搬出了沈和微的房子,期间的三个多月,除了被沈和微抱住痛哭的那一晚,没再跟沈和微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