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秦总监复盘,韩檀走后高江北迅速回归面无表情的正常状态,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球风依然犀利又霸道,可怜沈辛在对面,还拉扯着一个疏于运动的高江南,最后输的非常惨,秦鹭泽看不过去,下午请他们吃了饭。
他给韩檀带了一份麦当劳。天气太热,办公室又有别人在,两个人溜到楼梯间,韩檀支着两条长腿坐在台阶上啃汉堡,秦鹭泽就坐在旁边喝可乐,把杯子里的冰块倒出来咬得嘎吱嘎吱响。
“你到底想干嘛?就想和他睡个觉?”秦鹭泽含糊地问。
“不然呢?”韩檀笑眯眯地看他一眼,“难道要我和他谈恋爱吗?”
“那更没必要这样吧?人家都拒绝你了,你还在这儿死缠烂打,万一最后闹得很难看,多不好。”
韩檀刚咽下最后一口汉堡,他顿了几秒才从纸袋里翻出纸巾,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上周老唐突然给我打电话。”
“他怎么了?”秦鹭泽开口才意识到自己的急切,他欲盖弥彰地摆摆手,解释道:“我是说,他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韩檀轻轻叹气,“他那天喝多了,想找人聊天。你知道的,他那个人,给我打电话之前都要发条微信确认一下我有没有时间,生怕打扰到我,说了没几句就催我去休息,只是挂电话之前又问起你,问你好不好,工作顺利否,有没有在谈恋爱。”
他们三个曾经形影不离了十几年,直到唐一臣莫名其妙和秦鹭泽在一起,又理所应当地分手,他们再也没有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秦鹭泽仰起头,把杯子里最后那点冰块倒出来,一边咬着一边说:“我就是觉得高江北似乎有点喜欢你才会这么说。你俩不是一路人,你不要为了他妥协和将就,尝试你不会做的事,也别让他为了你放低底线。没有人能对你的热情置之不理,可是他总会有清醒的那天。”
这明明是个非常高中生活的场景,傍晚的楼梯间,外卖的快餐,一起聊着八卦的两个人,这样的场景曾经真实发生过无数次,但此时此刻,秦鹭泽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提醒韩檀,他们早就长大了。
韩檀并不是个喜欢怀旧的人,他很少向后看,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已经不可控,韩檀不愿意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回忆上。
只有被夹在唐一臣和秦鹭泽中间的时候,韩檀才会偶尔觉得可惜,而伴随这样的情绪一同诞生的,是对于恋爱这件事,更加坚定的抗拒。
秦鹭泽已经起身,韩檀跟在他身后站起来,拍着他肩膀说:“你总把老唐当做自己的前车之鉴,他会伤心的。”
秦鹭泽垂下眼睛,小声答:“本来就是。”
说完他扭头看向韩檀,语气更加认真地说:“所以你得听我的,再考虑一下,你难道愿意让高江北几年后每次想起你,都觉得自己必须要吃一堑长一智吗?”
之后韩檀都没有再和高江北提起这件事,理由有很多,秦鹭泽的嘱托也算其中之一。
那天晚上高江北给他发微信,说自己下周要出差,最近可能会很忙。他的语气半是在报备,半是在提醒,言下之意是,我现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考虑你的事情。
韩檀本身也不是个闲人,况且他最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有些话说一遍是良药,说多了就会因为耐药性而渐渐失效。
七月下旬,A市迎来了今年的雨季,雷阵雨说来就来,大家出门都习惯性地带上伞。
韩檀倒是没有这个习惯。
他的日常是医院和家两点一线,从一个地下车库开到另一个地下车库,通勤时长加起来不过半小时,还不是每天都能回家。别人都因为盛夏晒黑了,他却因为见不到太阳,被岑女士强行塞了一大瓶维生素D。
这是今年夏天韩檀赶上的第一场雷阵雨。
已经是后半夜了,韩檀刚把车开出医院,就听到雷声大作,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了车窗上。
时间太晚,路上没有几辆车,更没有无处躲避的行人。韩檀坐在车里等红灯,莫名其妙地想起某个洁癖严重的人,只要下雨就必须洗车,那最近他会不会每天都得洗一遍?
他们已经快十天没有见面了,韩檀在前面的路口掉头,几分钟后就上了高架桥。
直到把车停在堇园门口,韩檀才好像大梦初醒一般,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很没道理的傻事。
按规定,未登记的访客进小区必须要打电话,但现在是凌晨三点半,保安一方面因为打不打电话而为难,另一方面又知道来这里的访客和住在这里的人一样非富即贵,他也不能直接赶韩檀走。
最后两人商量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韩檀留下了自己的身份证,等走的时候再还给他。
车停在高江北的院子外面,雨已经不下了,盛夏的空气中难得有一点带着水汽的清凉感,韩檀把车窗打开,趴在方向盘上,盯着那栋没有亮灯的别墅发呆。
从冬天时在三院门诊大厅的第一次见面,到后来Johnny的事情,然后是应酬时的偶遇,之后他们见面的频率越来越高,一起吃过几顿饭,抽了几根烟,聊过很多琐碎的日常,分享过一些转瞬即逝的情绪。
韩檀靠着自己这副好皮囊招摇撞骗了这么多年,他最清楚自己的魅力在哪儿,也知道高江北不止一次地动了心——毕竟高江北也很坦荡,从不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