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季舒远自己偶尔也会有些恍惚。比如梦中少年问他是不是要杀掉自己的时候,他忽然就想起曾经仲钦也这样问过他。
他说自己总在梦中杀他。
再联想到剧本中的结局,季舒远当时演出的痛苦甚至有些过度,因此重复拍了好几条。
仲钦可能看出什么,事后特地把他拉到小房间里安慰他:“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呀?没关系的嘛,你本来就是第一次执导,有不顺畅的地方很正常,咱们又不是没钱,多拍几条就多拍几条。”
他难得这么温柔地说人话,季舒远心里酸涩还没消,又觉得有些好笑。
外面的工作人员以为导演和主演在聊工作,他却捏起仲钦的下巴俯身接吻。
“怎么办,”季舒远握住仲钦的脖颈,拇指在细腻的肌肤上摩挲,低低地说,“我好像入戏太深了。”
“……啊?”仲钦愣了下,“你不是说自己很容易……”
“这次不一样。”季舒远垂首抵着他的额头,“和现实太像了。”
仲钦抿了抿唇,半晌才说:“哪里像,现实不是好好的么,哪有那么悲惨。”
“可我总担心会失去你。”
“怎么会?”仲钦勾住他的脖子,认真道,“我说了不会离开你的。”
“你不会离开我,”季舒远说,“但你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哪有。”仲钦不太有底气地辩白,“我活得好好的,干吗要想不开啊?”
季舒远没有反驳他,沉默地与他对视良久,才道:“其实,关于这个剧本的选角,我有犹豫过,我觉得,也许我不该亲自上场,要么就不该请你来演。总之,我们两个不应该同时演这一部剧,否则我会很长一段时间持续痛苦。”
“但痛苦的状态很适合这部剧。”季舒远说,“我现在理解你为什么想退圈了,入戏的感受确实非常折磨人,可它又有益于这个作品。要想做一个优秀的演员,本质就是在消耗自己的精神。”
“你别这么说。”仲钦伸手搓他的胸口,“你一难受我也难受了。”
季舒远趁机讲条件:“那你每拍完一场对手戏都得过来安慰我。”
“好。”仲钦没有迟疑地说,“你想让我怎么安慰你?”
“让我确认你还在。”
季舒远捏住他的手腕,指尖从袖口探进去,另一只扶在他腰侧的手缓缓卷起了衣摆。
“……季老师……”仲钦觉得痒,不自觉地往后缩,肩膀撞到冰冷坚硬的墙壁,“你、你不要太过分……外面还有那么多人……”
“他们看不见。”季舒远说,“这部戏没有需要你露.肉的地方。”
“……”仲钦放弃挣扎,“那你快点,不要让别人等太久。”
“嗯。”
季舒远在他身上留下好几处属于自己的印记,摸着看了许久,心里终于感觉好受了一些。
这个人是他的。
鲜活的,温热的,不是幻觉,也不是梦。
“季老师,”仲钦无奈地嘟囔,“你真的很像一条狗,到处圈地盘留印。”
“嗯。”季舒远应了一声,得寸进尺地问,“晚上回去,能继续安慰我么?”
仲钦想骂他不要脸,但是对上他的眼神,又觉得他好像真的挺痛苦。
这种难以出戏的感受没有人能比仲钦更清楚,那感觉就好像整个人被淹没在水里,不上不下地沉沉浮浮,脑子里的东西上一秒膨胀,下一秒又萎缩。
眼睛看现实的时候似乎总是隔着一层纱,朦胧又模糊。别人跟自己说话也仿佛是从千里万里以外传来,十分缥缈,十分难以捉摸。
就连触觉也会慢上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