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相国寺处处设肆以货百药,犀麝之类皆堆积,各色货物的气息夹杂着菊花香气,外头嘈杂的声音如潮水一般涌来。
赵祐瞧着那个墙下嬉笑的小娘子,虽然嘴角还是努力抑制着,可眼睛里却多了一抹连他都不易觉察的笑意。
等苏颂兴致勃勃瞧完了那狮子吼从人群中挤出来以后,就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一点,他诧异的问:“适才你去看乐人唱滑稽词了?”
赵祐摇摇头。
他这几年冷心冷面惯了,苏颂也不以为意,只自己嘀咕道:“怎的就像冰雪融”
巨大的冰山高耸在地平线上,苍凉、荒寂,高不可攀,却忽然有了一块雪块从山上掉了下来。
附近叫卖声飘了过来,苏颂早饿了,招呼他们往一家脚店二楼上去,一下围上来许多提篮叫卖的经济娘子,苏颂笑眯眯叫“大姐”叫过去,点了红燠姜豉、澄沙团子等物,才对他们说:“这家店是卖酒的,可他家的酒不好,好的却是醒酒的鹌鹑馉饳儿。今儿个咱们一人一碗尝尝。”
等冒着热气的鹌鹑馉饳儿端上来,光是看一看就知道他所言非虚,乳白色汤底里漂浮着十几个皮薄个大的馉饳儿,上面点缀着两个朱红色茱萸,还有一把绿油油嫩嫩的芫荽碎。
因着要吃东西,月奴和竹娘将帏帽摘下,端菜的婶子一愣,这两个小娘子生得粉雕玉琢,简直像那年画上的童女,尤其是头簪菊花的那位,一抹柳叶眉,一对眼睛漆黑如豆,五官生得说不尽的美艳,雪白的皮肤吹弹即破,她不由得赞叹:“老身这么多年都未见过这么美的小娘子!”
苏颂和赵祐也看到了,只不过他们俩日常出入大宋宫闱,见过的美女数不胜数,也只是片刻惊艳。
这几年月奴已经天天用了宫里的方子敷珍珠粉,又日常总注意遮阳,如今肌肤如玉,又正在抽条阶段,压根儿没有半点儿时的影子,两人居然都没有认出来月奴。
而那两人都在变声,如今嗓音多了些少年特有的清朗质感,毫无儿时的可亲,苏颂脸上还开始坑坑洼洼的长疹子,赵祐又整个人不复从前的机灵,变得拒人千里,月奴居然也一时没有认出来两人。
苏颂拿勺子舀一勺馉饳儿,顾不得吹烫气就一口咬了上去,然后发出满足的赞叹声。月奴也尝了一口,果然馅料十足,鹌鹑肉滑嫩、搭配的藕丁清脆,两者夹在一起口感十足。她忍不住也赞了一句。
苏颂就立刻用看知音的目光盯着她:“看!我没说错吧!这家就是极好吃。”又惺惺相惜给她推荐店里的另一个招牌:“你要配上这芥辣瓜儿吃才够味!”
芥辣瓜儿似乎是风干的黄瓜腌制而成的小菜,月奴不疑有他,啊呜吃了一大口,却立刻被芥末辣的两眼泪汪汪:“这么辣么!”
“那个……”苏颂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赶紧喝口汤,有的人的确吃不惯这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