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图南心道,“今非昔比,他现在嘴紧着呢,他和筱婷恋爱把你们瞒得死死的。”
庄图南正腹诽,就听见庄筱婷温温柔柔地开口,“林栋哲不是到处乱说的人。”
庄图南继续腹诽,“对,还有你,咬人的狗不叫,我愣是没看出来,你心里能藏事,嘴也紧。”
宋莹的小吃摊生意繁忙,每天很晚才能打烊。
这天晚上,宋莹回家后,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休息,突然想起一事,对正在兑洗澡水的林武峰道,“我今天接到你二妹妹的电话了。”
林武峰一惊,“她打电话给你?出了什么事情?”
宋莹坐了起来,哈哈大笑,“我接到电话时也以为有什么大事,她普通话又不好,我俩在电话里越说越急,最近总算听明白了,她偷偷问栋哲,图南可不可靠、能不能一起做生意,栋哲说,图南是他女朋友的亲哥,我当时就笑喷了,哈哈哈哈哈……”
林武峰也放下心来,“栋哲也不会说福建话,估计我妹妹听错了。”
宋莹眉飞色舞,“你二妹妹很喜欢图南,听说他妹妹也是大学生,夸了好半天,哈哈哈哈哈……”
宋莹笑不可支,林武峰嘱咐道,“你和我说说可以,千万别和玲姐说啊,玲姐最宝贝筱婷,她不会喜欢这种玩笑的。”
倒卖计划由庄图南策划拍板,他主要考虑了两点,一是录音机在乡镇农村的普及率不高,有广大的市场;二是国家已允许流通转让国库券,但市场刚放开,仅在少数大城市中试点运行,乡镇或农村都还没有试点银行,无法转让或交易国库券,以上两点让庄图南决定搏一把,在乡镇收国库券卖录音机。
几位研究生轮值派驻工程现场,庄图南必须赶回上海值班,向鹏飞开着租来的卡车,带着林栋哲开始了他们的售卖活动——他们把车开到周边各乡镇的集市上,当场叫卖。
庄筱婷也想参与,但全家反对——向鹏飞专往偏僻的地方跑,白天卖货,晚上他和林栋哲就睡在卡车货箱里,看守剩下的录音机,在安全没有保障,上厕所睡觉都很不方便的情况下,带一个女孩子实在不明智——庄筱婷只能作罢。
卡车每开到一处集市,车一停,林栋哲往录音机里装上电池,播放事先录好的叫卖磁带,两人就这么简单粗暴地开卖。
在当前最流行的、震耳欲聋的粤语歌声中,林栋哲大声吆喝叫卖,向鹏飞埋头扛货收钱——人民币或国库券都收,一元国库券抵六毛人民币。
家家户户都有数量不等、形同废纸的国库券,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开始将信将疑,看他们卖了一两台之后,发现他们真收国库券,想买录音机的人立即回家翻找国库券。
庄图南所料不差,绝大多数人是用国库券购买录音机的。
价格闯关的抢购大潮中,两人五天就卖完了一百二十台录音机。
林栋哲把收到的人民币和国库券用一个书包、一个旅行袋装好,带回了上海——收到的钱大多数是毛票或小额国库券,必须用大袋子装——庄图南早已等候已久,两人一起去了银行,把国库券换成了人民币。
五万人民币的本金卖录音机卖出了5千多的人民币和6万6千的国库券,上海银行以104的价格收购国库券,——104元人民币收1元国库券,6万6千的国库券变成了6万8千多。
庄图南、林栋哲带着7万4千元钱再次去了晋江,这次他们有的放矢——林栋哲在卖录音机时,大概问了问乡镇民众们的需求,进了一批旅游鞋和电子表。
三人重复了南下进货、乡镇卖货收国库券、银行卖国库券这一模式,八月中,经过三次南下进货卖货的折腾之后,最初的五万元滚出了十四万元。
庄图南又要回上海值班了,林栋哲也要回晋江还钱了——可以通过邮局汇款,但林武峰坚持要林栋哲回老家,请叔叔姑姑们吃饭并当面还钱,三人聚在了林栋哲的房间里清账。
扣除了本金和运输费用后,一个半月的辛苦奔波挣了八万元,向鹏飞搂着装钱的塑料袋哈哈哈地奸笑,笑完后遗憾地问林栋哲,“真得不再做了?”
林栋哲也遗憾,“我爸不许了,他说我们一是靠二姑父的面子,找到了货源和有关系的车队,二是运气,路上没人刁难,不然路上随便那个关卡把货扣下来,我们哭都没地方哭。”
庄图南也心有余悸,“是的,我两次运货时都提心吊胆,万一被扣,把我论斤卖了都赔不起。”
向鹏飞悻悻然,“我觉得是大舅舅向林叔叔施压了。”
庄图南还没答话,林栋哲自发替未来的岳父开脱,“不仅仅是庄叔叔,我爸妈都不愿意我们再做下去了,我爸说了,图南哥和我都有学籍,偶尔为之可以,但不能一直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