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哪种原因,他们的生活总算暂时归于平静。
好不容易等她手上的纱布可以渐渐拆下来了,冯翊这才肯偶尔放她出门。
这天她跟家里的老仆人们一起出门去菜市场买菜,一直隐约觉得似乎有人在暗中盯着她。她不无警觉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长衫、戴金边眼镜的中年人站在远处。
对方见已被她发现,索性走过来略带迟疑地问:“请问这位小姐……您可是姓温?”
温见宁仔细地打量了对方片刻,才从记忆中搜索出一个名字:“您可是谭先生?”
这下,双方总算确定了彼此正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这位谭先生原是北平一家报纸的主编,昔年她在那里求学时,曾与他打过交道。
她与这位谭先生最后一次见面时,还要追溯到当年她和钟荟在七七事变后被迫滞留在北平的那段时日。当时她上门求助,谭先生还曾给出过提议,让她跟他一起撤离。只可惜当时她出于对钟荟病情的顾虑,最终还是谢绝了对方的好意。好在后来峰回路转,她们最终得以逃出北平,但与谭先生也彻底断了联系。
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在街头碰上。
听闻钟荟一家不幸罹难的事,对方也为之深深惋惜,看到温见宁右手上的伤,不免又追问了几句,却只听她三言两语带过,便也识趣地不再多提。
温见宁与对方在街上交谈起来,任凭身边的行人来来往往。
谭先生当日携妻小自北平脱身后,一路南逃到了上海。他原以为可以在上海另起炉灶,重办报刊杂志,后来也确确实实在租界这片孤岛上做出了一点成就。
可自珍珠港事变后,日军接管租界,孤岛文学如同一点残烛被顷刻吹灭,他那几年的一番心血也付诸东流。如今的他,只能靠给人做文书来养家糊口。
两人唏嘘了好一阵,眼看天色不早了,这才打算约定时间改日再叙。
谭先生见四下没人注意,主动向她发出了邀约:“我还有几位好友,以前也是文艺界的人物,若是温小姐不介意的话,改天大家一起坐下来喝个茶。”
温见宁愣了愣,当场干脆地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