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只见女孩微微垂下眼,瓷白的面上浮现淡淡的红晕。
自那日起,两人虽还未正式结婚,却已开始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冯翊虽然孤身在国外留学过,但显然还是不太懂生活做饭这些琐事,第一天生火时就闹出了笑话,最后还是温见宁帮忙解决的。等两人简单吃过早饭后,冯翊一人步行去学校上课,温见宁留在宅子里看书、写作,偶尔倦了就起来打扫收拾、准备午饭。
尽管圆通寺离联大的距离不算很近,但冯翊中午仍会赶回来陪她。
到了傍晚,两人有时会去就近的圆通寺转转。
正如冯翊所说的那样,这一带极为清静,每逢日暮时分,甚至能听到从寺院方向传来的杳杳钟声。沿路的花木繁茂,寻常的野杜鹃、木香随处可见,冯翊喜欢的山茶花在野外也开得那样好,足足有碗口那样大,在翠绿的叶丛中仰起深红浅红的脸。
冯翊似乎真的对山茶格外偏爱,偶尔逢空闲时,还曾亲自动手移栽了几株品相上佳的山茶,种在屋外的窗下,每天早晚都精心地侍弄它们。每当他在侍弄花花草草时,温见宁就坐在庭院的台阶上,一边漫不经心地听他说话,一边拆开周应煌的来信。
当日周应煌从航校毕业后不久,又在基地经过短期训练,很快就飞往前线作战。
战场是最快让人脱胎换骨的地方,不过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温见宁她们就从一封封来信中亲眼见证了周应煌的蜕变。不知从何时起,信里那个爱说爱笑的青年渐渐没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逐渐成熟的他,更沉默寡言,也更隐忍。
不过他知道阮问筠心思重,怕她为自己担忧,给她的信里都竭尽所能地说些高兴的事。但对着温见宁这个妹妹,就少了许多顾忌。他在信里告诉她第一次看到和他一期的同窗好友的飞机冒着黑烟从半空坠落的场景,写敌人坐在机舱里得意的狞笑,也写当地百姓们帮他们找到的飞机残骸,上面全是被射穿的弹孔……
周应煌不是什么作家文豪,可越是简洁直白的文字,却往往有种能将人击穿的力量。
温见宁虽然没有亲至战场,却也能据他的描述想象出几万英尺的蓝天上,有无数和她们一样的年轻人正在云巅为了保卫这个国家而经历着生死。
周应煌在信里请求她多写点她们的生活,哪怕只是琐碎的小事,也能让他感到安慰。
她也只有绞尽脑汁把自己在学校里的生活写得有趣些,她写小饭馆里的烧饵块,写圆通寺外如火如荼的山茶花,也写身边老师同学们的新鲜趣事。
她头一次庆幸自己是个拿惯了笔的,一封信经过反复修改润色后,连帮忙过目的文先生看了都十分赞叹,主动问她是否可以将信登在报纸上。可却被温见宁委婉拒绝了,或许有朝一日,她的书信会公示给世人看,但不会是现在。
至少在当下,她只想把这些信先写给自己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