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问筠顿时哑口无言。
这期间,不是没有人试图如法炮制,拿温见宁的私事来作文章。
可一来他们手里的壁报远不如《野火》受众之广,无法引来那么多同学的关注;二来温见宁在同级中风评一向很好,又极少参与别的是非,唯一的污点只有上次壁报事件,可这事若是用来攻击她只会适得其反。反而让他们越发不得人心。更何况在温见宁终于揭露自己的笔名后,甚至还在学校里引来了一大批拥踅者,让事态越发棘手。
三青团的师生们终于认识到,这个女学生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就连陈主任在背地里发牢骚,说这哪里是什么受过新式教育的女学生,分明是个泼妇。
这话不知怎地传了出去,第二天诸如他早年如何骗了自己的女学生怀孕,被夫人当众抓破脸的丑事就被堂而皇之地登在了报纸上,传得人尽皆知。他听后大发雷霆,当即带人要去找那女学生,要她当众作出检讨,不曾想半路上却碰到了物理系的一位年轻教师。
对方不知为何,早已知道他们的来意,笑问道:“虽说这是陈主任的私事,不过两年前与人在报纸上论战时,就曾有人提过。我曾听说一个人既然敢做一件事,就要敢当。还是说国人还分了三六九等,别的作家骂得,我们联大的学生反而骂不得?”
跟陈主任一起去的学生代表们正要愤怒地呵斥这位不懂规矩的年轻教师,却被陈主任伸手拦下。他眯着眼,一脸阴晴不定地看着那位年轻教师离开后,不知为何竟然临时改变了主意,带着那群人原路返回,不肯再去找温见宁的麻烦了。
最终,还是三青团这边派出了学生代表主动找到温见宁,亲自向她致歉,承诺会约束社团成员们不再造谣生事,并为之前的事做出了公开道歉,她这才勉强同意息事宁人。
被温见宁这次闹得满城风雨后,三青团的许多人再见到她时,都下意识地避开她走,再也无人敢来招惹她身边的人。就连和她同宿舍的冯莘也由于这场闹剧,在自治会遇到的阻力也骤然减轻了许多。她们在学校最后的这段日子,也终于慢慢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眼看毕业在即,她手中的社团事务逐渐交托给低年级的同学,余下的毕业论文,温见宁也早已写得差不多,只有几处文先生指出要修改的地方。
没了上课、出壁报和跟人言语交锋的压力,她的生活陡然清闲了许多,时常和冯翊一起去茶馆看书,去翠湖边漫步,偶尔也去听听别的学院听听其他教授们的课。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她们的校园时光也步入了倒计时。
为了避免毕业当日搬家手忙脚乱,她和阮问筠、冯莘逐渐将她们的个人物品转移到曾经居住过的那间小院。这里虽被温见宁买下,但由于阮问筠她们还没找好落脚的地方,也会搬过来暂住一段时间。好在由于去年她们的宿舍曾被炸毁过一次,重新置办的被褥书籍并没有太多。再加上有冯翊帮忙,没搬几趟就已处理得差不多了。
搬完行李的最后那天,温见宁提出要亲自下厨当作答谢冯翊的酬劳,阮、冯二人很识趣地找借口回学校,留给这两人独处的机会。
两人用完饭后,搬了小木凳坐在门口看着天空闲聊。
正是傍晚时分,日落西山,天边的云霭逐渐由耀目的金红转为暗淡的灰紫。夜色渐渐爬了上来,半弯新月和几粒疏朗的星点缀了一角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