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母亲生前留下来唯一的影像。
温见宁接过一看,黑白照片的正中端坐着一个年轻妇人,穿着高高的竖领镶边的袄子、宽大及地的长裙,面容模糊到根本看不清五官,仿佛随着岁月的流逝被磨蚀掉了。这让温见宁想起契诃夫笔下的《套中人》,一个在活在壳子里、一生只用生命抗争了一次的可怜人。
由于老照片太过模糊,温见宁实在看不出来冯翊究竟和他母亲有多相像,不过她回想了一下,冯翊除了偶尔有些神态和冯父比较像以外,其他的五官应该就和母亲像了。
冯翊有些好奇:“还从没人说过我和父亲哪里像。”
温见宁一边回忆一边跟他解释,冯翊偶尔的冷淡,和冯父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当年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冯翊还是个看人时冷淡疏离的少年,气质反而平和了许多。到了他们在昆明重逢时,明明两人中间隔了许多年不曾见面,但温见宁却很快和他熟稔起来,这其中未必不是受了他如今性格的影响。
他嘴角噙着笑,居然有些孩子气的得意:“原来你记得这么清楚。”
对当年初遇时的事,温见宁其实也记得不太清晰,只是方才说起时,那些尘封多年的细节突然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不过难得看他这样得意,还是不要告诉他好了。
冯翊一个人高兴了许久,又问起温见宁她父母的事。
这么多年过去,她对舅母明李氏的印象也有些模糊了,但对母亲明贞的容貌却还有印象。当年她已经病得下不来床了,却还像个未出嫁的年轻姑娘,温柔秀美,看人时总带着些天真的神气。不过她的一生只活了短短二十来年,到死也的确只是个年轻姑娘。
至于她那位早早抽大烟死了的生父,温见宁更是连照片都不曾见过。
她有些惋惜道:“舅母当年跟我说,我娘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可惜我和她不太像。”
冯翊沉思片刻,才委婉地问道:“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从来没有男同学给你递过情书。”
温见宁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跟着笑。
因为小时候被人嘲笑过,她没有太关注过自己的相貌,后来年岁渐长,她才慢慢从旁人的目光中隐约感觉到,自己应该不算丑。至于情书,她的确收到过,不过从没有放在心上。在和冯翊定情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这样一天。
她故意睁眼说瞎话:“抱歉冯先生,你的未婚妻很丑,居然从来没有收到过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