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她们还以为是有人找祈家那两口子,但后来听叩门声一直不停,东厢房的人又骂骂咧咧地不肯开门,她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敲门的人可能是来找她们的。
可在这天寒地冻的北平,又有什么人会来找她们呢?
温见宁披上外套,去院子里开门。
她路经东厢房时,听到祈家嫂子又在里面骂些不三不四的话,大约是想说她们不干净,晚上招男人上门,又被她男人说了两句,转而骂起她男人来。
温见宁听后心里腻味极了。
直到她打开大门,看清来客的脸就惊讶地叫了起来:“褚先生,怎么是您?”
来的正是早在八月份就离开北平的褚医生,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路的大雪,让褚医生几乎要变成个雪人。他摘下头上的帽子,拍了拍上面的雪花,笑起来还是从前文质彬彬的模样:“能否先让我进去再说。”
她连忙迎了褚医生进屋坐下详谈。
点了煤油灯后,褚医生一见她们的样子就摇头叹气:“当日你初至北平,还是个清秀斯文的女孩子,如今几个月不见,居然变成了假小子,若是被你老师看到,定要心疼了。”
钟荟不必说,接连几个月的大病和营养不良让她的气色憔悴,小脸蜡黄,而没生病的温见宁却瘦得更厉害。她整个人几乎就瘦得脱了相,皮肤也晒得黑了,整个人瘦瘦干干的,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再换身旧衣服,活像个街头讨饭的小叫花子。
可她们都清楚,如今不是女孩子爱干净爱漂亮的时候。只要她们能清清白白地活下去,即便是被虱子咬出血来都没问题,所以她们都没把褚医生的这句感叹放在心上。
温见宁的眼睛微微发亮:“您之前离开北平后,可是见到齐先生了?她近来可好?”
褚医生笑道:“当然见过,还是她委托我这次前来帮你们逃出去。至于她的安危,你大可放心,她已经去了租界住下。”
温见宁听了先是激动,而后愧疚道:“这样对您实在太危险了。”
当初褚医生再三劝她早点离开,可她放心不下生病的钟荟,一直拖到如今,还害得褚医生以身涉险,亲自返回北平来帮她们逃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