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也很清楚,她走不了。
等她回到屋里,就发现钟荟又在发烧,温见宁方才还算平静的心情又焦虑起来。
钟荟这场感冒从七月初起,中间并发了肺炎,到如今已经历时一个多月还没好全,她很担心再这样拖下去钟荟的身体会撑不住。当初由于医院挤满了伤兵,温见宁不得不中断治疗,带她回四合院养病。再加上这段时日受战事和北平沦陷的冲击,钟荟的心情几度大起大落,无疑又加剧了病情。
可如今北平的医院大部分为日本人接管,再把钟荟送去,只怕她心里抵触。更何况日本人掌管下的医院,肯不肯接收国人也是两说。
温见宁焦虑地在房内来回踱步片刻,很快想起一个人来。
当日她要来北平求学,齐先生早早帮忙联系了一位旧友,说是温见宁在北平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许对方也能帮忙关照一下。毕竟她也了解自己这个学生的性子,只要温见宁到北平一安顿好,她堂兄派给她的两个保镖肯定会被她打发走。但她见宁说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没个人照应不行。
温见宁自然不会谢绝齐先生的一片好意,她刚来北平时,曾经登门拜访过齐先生那位朋友几次,但双方毕竟并不相熟,少有进一步的往来。不久后钟荟她们来到北平,温见宁一边与好友,一边忙于准备考试,就没去拜访过。
如今她突然有事相求才再次登门,实在羞惭不已。
可这种情况下,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温见宁按照原先的地址,敲响了对方的房门。
开门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国字脸,戴圆眼镜,穿灰棉布长衫,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正是她要找的那位褚医生。
据齐先生说,这位褚先生是中医世家出身,早年曾留学日本学西医,后来回到国内,因为爱好文学,曾经在杂志社供职过很短的一段时日,是她的同事,两人私交尚可。大约是因为时下的编辑但凡过两篇含有敏感言论的稿子,就要被打手找上门生事,褚先生不堪其扰,最后还是干回了医生这个职业。
温见宁不太能理解这其中的缘故,若是由于害怕麻烦而躲着杂志社编辑这个行业,而又做了医生,岂不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大的火坑。
但这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
褚医生听清温见宁的来意后欣然应允,拎起医箱就跟她去上门为钟荟诊脉。
诊完脉后,他正要打算开个方子,突然想起什么还是放下笔,对温见宁她们道:“如今城里买药只怕也有诸多不便,稍后见宁你跟我走一趟,去取药回来煎给你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