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先生先去了趟银行,把存在保险柜里的藤条箱拿了回来,又从床底的书箱里翻出把钥匙,把箱子打开,让温见宁帮忙清点。
她本是淮城一大户人家的女儿,当年结婚后不久,因为不堪忍受丈夫的拳打脚踢,又受当时的新思潮影响,她毅然决然地带着自己的嫁妆离了婚。
齐先生的兄嫂思想古板,以此为耻,不让她再进齐家的门。这些年她一个人孤身在外,自食其力,当初那笔嫁妆除了偶尔应急或者救济亲友时,竟然还留下大半的古董珠宝。这次温见宁有难,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
温见宁急道:“先生,这怎么能行。这是您母亲留给您的,怎么能因为我的事就这样典当出去。您留着您的东西,我这边再不济,还有我堂兄帮忙想办法。”
齐先生却不以为然:“这些死物放在我这里,终究只是落灰罢了,还不如用来给你解了这燃眉之急。只是不知我这些东西典当出去,能不能凑够这笔钱。”
看学生还要反驳,齐先生的语气不容置疑道:“这钱的来路你也清楚,总好过去欠别人的。我的钱不滚利,你我师生,也不至于欠人情债。你若是再要拒绝,就是没把我当成你的老师。”
温见宁张了张口,这下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不论其中的过程如何,这三万块最终还是凑齐了。
钱到手后,温家不知是不是又反悔自己要的价格太少,又好长一段时间没了消息。但过了段日子后,他们最终还是登报发了声明,宣布温见宁与温家彻底脱离关系,此后生死嫁娶,都与温家无关,整场闹剧也总算是潦草地画上了句点。
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温见宁也该搬去法租界的孟鹂那边了。
临行前,温见宁拉着齐先生的胳膊摇晃:“先生,您和我们一起住吧。”
齐先生只是摇了摇头:“这里离我工作的那家杂志社太远了,实在不方便。你还是去你二伯母那边好好住下,记得要听长辈的话。”
温见宁何尝不知道这只是齐先生的推托之词,但她劝不动齐先生,只能作罢。
最终,她还是一个人搬走了。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去法租界的小洋房里住下,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待在齐先生的身边。即便她可以在温柏青等人一时的保护下,勉强跟着齐先生,但她总不能这样赖在齐先生身后一辈子。
更何况,她麻烦齐先生的也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