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齐先生在家写东西,温见宁一个人拿着投稿的信封,打算出去找个报童帮忙送信,顺便去了就近一家生煎摊子,准备买些回去当作晚饭。
或许是怕了温见宁这种玉石俱焚的报复方式,这些日子温家在小报上的气焰渐渐不如先前那么嚣张,舆论的热度同样在渐渐散去,温见宁手头的这个《望族》系列也没必要再一直写下去了。等手头上最后这篇稿子刊印后,她也打算收手,让这场风波就这样慢慢平息。
信托人送走后,温见宁一个人去买吃的。
然而排队到了她这里时,这一炉生煎已经卖完了,她只能接着等下去。
等温见宁的生煎终于做好,她正准备付钱时,却听摊主笑道:“您的钱已经有人付过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一回头看到身后不远处的人,张口结舌道:“陈、陈老板?”
陈鸿望不禁笑道:“三小姐不必担心,你家里的人暂时还没有找到这里。”
温见宁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即便温家的人没有找到这里,但陈鸿望的人不还是发现了她们的踪迹,这二者在她眼里的分别不大。
陈鸿望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笑了,转而提起另一件事:“上次和三小姐分别时,三小姐曾经许诺会请我吃顿饭。一别多时,今日难得你我都有空,不知三小姐可否兑现承诺。”
温见宁看出她今天反正是躲不过这一遭了,索性爽快地点头答应。
她先回去跟齐先生说明了情况,这才坐上了陈鸿望的车。
尽管来上海虽然有段时日了,但她多数时候只是跟齐先生一起在公寓里做家饭菜吃,对上海本埠的餐馆并不算熟悉,尤其对高档西餐厅,更是知之甚少,只能凭着以往在香港时听人闲谈时的印象,随口说了间西餐厅的名字。
司机调转车头,按照她所说的方向去了。
……
温见宁说的这间西餐厅虽小,也比不上霞飞路那些闻名上海滩的西餐厅装潢奢华,但布置却很幽雅。昏黄的吊灯,厚重的深色木桌椅,玫瑰红的台布与长绒地毯,交织出一种迷离柔和的氛围。小提琴手在餐厅的另一头,轻柔的乐声不远不近地传来,既不会让人听不清,又不至于干扰客人们的交谈。
陈鸿望这人不通文墨,谈吐也不见得如何优雅有趣,但胜在其人见多识广,阅历丰富,尤其在讲到生意场上的事,也让温见宁这个外行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她一边听的同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到有侍者一桌桌地去别的客人那里低声说些什么,那些客人虽有些不满,但还是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