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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咯噔一下,从此以后便是去仁明殿连坐都不坐了。说几句话,就匆匆走人。

一般他生气了就要去会月殿,朱贵妃仿佛一朵解语花,温柔可意,总是三言两语就稀释掉他的怒火,让人身心妥帖,仿佛大冷天喝了一壶热茶,说不出的舒坦、安心。

今日里他却不想去,如今听了圣人的一番话,官家虽然不喜自己的这个正宫娘娘,却知道她为人高傲,光风霁月,向来不屑于那些魑魅手段,因而心中便有些犹豫,径直去了一个刚进封的娘子那里,消磨了下午。

到了晚间,他到底还是想探听些蛛丝马迹,便仍旧摆驾去了会月殿。

会月殿后的偏殿里,栀娘被几个宫人带去沐浴梳妆,待到打扮一新的时候,栀娘心里也渐渐明白了,待会便要见分晓了。栀娘心中闪过无数个设想,最终定下必定要趁着单独和官家在一起的时候说明真相,便是自己因此获罪致死,也要拉着那朱贵妃一起。

朱贵妃笑语盈盈迎接官家,见他眉头紧皱,不似往日里那般见着自己就眉目带笑,因而不动声色,只是给他端茶倒水,帮他慢慢舒展筋骨,忙碌了半响,官家的眉头才不似刚进来时紧皱,叫了宫人,端上来一壶玉叶春,叫了贵妃和他对酌。

朱贵妃悄悄使了个颜色,那惠珍便去了后殿,命令几个宫人束缚住栀娘,往她嘴里强塞了一粒药,栀娘大惊,惠珍笑着福了一福:“小娘子莫怪,本是贵妃命令,这药并不是什么腌臜之物,只是让小娘子神志不明些,并无别的大碍。”

栀娘心中大惊!贼婆子兀得狡猾!她本想假意答应打消贵妃疑虑后趁着官家侍寝时说明真相,没想到贵妃到底留了一手,给她喂了颗药,她若是待会迷迷糊糊神志不清,如何能说得出去?栀娘拼命咬自己的舌尖,想用剧痛刺激自己。千万!千万!千万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殿外官家和贵妃对饮,贵妃娇笑:“若是只我们两人岂不是喝了闷酒,不若传唤些歌舞来佐酒。”说着,就要招手叫人。

却被官家制止了:“你我夫妻多年,如今年纪大了,清清静静坐在一起说会子话。不要那些聒噪的外人来,白白嘈杂得慌。”

贵妃给官家添满酒杯,嗔怪道:“官家说什么呢,夫妻,臣妾是妾,官家的妻是仁明殿里的那位。”

她惯常这样拈醋,官家早就习惯了,只是今日里存着心事,听她这话便觉得左右别扭,似笑非笑盯着贵妃:“我这么多年,都当你是我妻,在你心里,却不是这样?”

贵妃一愣,瞬间反应过来,撒娇不依:“官家说这话可是诛心了,臣妾知道官家疼我,给了我天大的体面,可是我却不能恃宠而骄,连纲常都不记得了。那样子,臣妾成什么人了?”

官家放下酒杯,盯着贵妃:“贵妃,你平日里骄纵些,我知道你心里因着不能居于后位心里不痛快便让着你,只是你要明白,圣人为人端正懿德,对于后宫一碗水端平,毫无指摘之处。又是朕结发妻子,朕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她从后位上罢免。”

贵妃嘟起嘴:“官家哪里听来的谗言,妾身知道眉高眼低,便是圣人娘娘,平日里对臣妾有什么误会,臣妾也都忍了,臣妾知道官家在前朝不容易,若回到后宫我还跟圣人争风吃醋,那官家何以安心?”

她话语诚恳,眼眸坚定,一如以前很多次发誓赌咒一样,官家无数次相信了她,这次却不知道会不会接续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