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我不是你的小天使了吗?

换了一身新衣服,身上还套着谭斐远的警服当外套,身后靠着一个巨大的毛绒玩具,手里还端着一杯闻起来很是香甜的牛奶,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正跟坐在她对面的谭斐远笑,嘴里呜呜啊啊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谭斐远也不嫌烦,笑眯眯地跟她道:“对,就是这么说,大胆一点。”

顾译眼圈一红,开口就是:“棠棠,跟哥哥回去好不好?以前是哥哥忽略了你,你也知道哥哥忙,每天天不亮就得出去,晚上的把他们都送回家才能回来,这世界上就剩下咱们兄妹两个了,哥哥对不起你。”

顾棠看见顾译进来,但是没听见他说什么,不过依照原主极其有限的记忆,她也能猜到这人八成又是什么“哥哥爱你,哥哥对不起你”等等之类的废话,总结一下就是嘴上说得好听,真对她好就算他输。

顾棠的演技可比他好多了,再说就是想想原主的遭遇,共情能力稍微强一点的人,就能直接哭出来。

就是可惜直接把热牛奶往他身上泼不符合她现在的性格,她现在是个柔弱的,被从小忽略、虐待、自闭、失聪,还有点智力发育迟缓的小可怜。

顾棠眼圈一红,手上牛奶杯子就掉了下来,还剩下半杯的牛奶洒了一地,她吓得躲在谭斐远背后,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衬衣,嘴里不住地说“疼!疼!”

这疼听起来跟谭似的。

谭斐远的衬衣被她抓着,扣子都快崩开了。

他反手在顾棠肩膀上轻轻拍着,又奋力转身,道:“不怕不怕,在警察局呢?谁也不能欺负你。”

“这都是误会!”张佳果上前一步,谄媚的笑道:“女孩子家家,叛逆期到了,其实我们都对她很好的,没人欺负她。”

顾棠“啊!”地叫了起来,虽然听不见了,但是当年学过的发音技巧还是能利用一下的。

谭斐远急忙拉着她就出了房间,“咱们不跟他在一起待着!”

看不见顾译那一家三口,顾棠恢复了正常,她抿了抿嘴,扑上去就抱住了谭斐远的腰,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了。

“冷!渴!饿!疼!”

这的确是就是原主对他们一家人的印象。

张佳果动不动就不给她吃饭,不给她喝水,衣服能穿到脱线开裂,要不是张佳果觉得从垃圾堆里捡衣服太脏,怕捡回来带了什么细菌传染给自己儿子,她的衣服怕是更加“百花齐放”。

至于疼……她从小到大就是顾峰诚发泄的对象。

顾峰诚就是残忍的小孩子的典范,一开始原主还能跑,后来顾峰诚长大一点,原主又常年挨饿,完全反抗不了。

用指甲掐,用针扎,还用烤烫的螺丝刀烫过她,用打火机里的点火器电她。

原主的房间里头没法上锁,只能从外头打开,到了后来,顾峰诚在学校里受点委屈,回来就对原主拳打脚踢,还曾抓着她的头发把她往墙上磕。

“你吃我们的,住我们的!总得付出点什么吧!”

顾棠把谭斐远的衬衣哭湿了一大片才止住了眼泪,她抬起头不好意思冲谭斐远笑笑,谭斐远叹气,拉着她的手无奈地说,“走吧,我带你去洗个脸。”

洗完脸还蹭了点刘晴的护肤品用了。

顾棠好不掩盖她对护肤品的好奇,还不住的说“香!”就是这香的发音也挺奇怪的。

刘晴脸色不太好,跟谭斐远道:“那一家子,说什么她不听话,是神经病,不听话,脾气还暴躁的很!你看她这个样子,哪里暴躁了?这么乖的孩子,生生被那些人折磨成这个样子的!”

两人带着她到了警局的宿舍,给她找了间干净点的屋子,收拾了床铺出来,谭斐远问道:“那边怎么说的?”

刘晴道:“公诉人说虐待虽然是自诉案件,不过有医院的证明,加上她有被虐待的痕迹,失聪,语言能力低下,智力发育迟缓,还有自闭症,完全没有自主行为能力,所以能以公诉案件起诉。”

谭斐远松了口气,动作麻利把宿舍两张床的被子褥子都给她搬了过来,铺了个厚厚的窝。

这会儿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刘晴把她抱到床上,不免又叹了一句,“她是真的轻。”

只是到了睡觉的时候,顾棠死死抓着谭斐远的衣服,怎么也不松手,刘晴扫了谭斐远一眼,笑道:“你把她救出来,这就是那个什么——雏鸟情节,套一句时下流行的话,你是她的男妈妈了。”

谭斐远脸一下子红了,他才毕业,到分局上班还没满两个月,今天还是他第一次出外勤,“什么男妈妈。”

平常挺阳光又热心的一小伙扭捏成这个样子,刘晴笑得脸疼,顾棠虽然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不过看着他们开心,她肯定也是要加进去联络感情的,她笑得比他们更开心。

只是笑着笑着,这两位警官就又红了眼睛,其实刘晴就比谭斐远早毕业一年,也还没习惯这种事情。

谭斐远道:“反正我今天值夜班,就让她拿着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这两人起身,又给顾棠倒了热水放在床头,还有从同事办公桌里搜刮来的小面包。

顾棠知道他们这是要走了,她起身把谭斐远的警服套在了毛绒熊身上,然后把熊放在了枕头旁边,这才躺了下来,还伸了只手出来捞着熊爪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靠着装柔弱来开始任务,感觉还挺新奇的。

两人看着这一切,刘晴忍不住又做了个口型:男妈妈。

谭斐远还没习惯,脸刷的又红了。

顾棠这边被照顾得挺好,有吃有喝还有个加厚型的被窝。

顾译一家子就不太舒服了,因为警察的问题好像有点偏,明显不是高空坠物的询问范畴。

“你们父母当年过世的时候有没有留下遗嘱?”

“你知不知道她身上有被针扎的痕迹?”

“你认为是谁在虐待她?”

顾译回答的越来越慢,到了最后几乎是一边擦汗一边回答问题。

“不会有人虐待她的,我怎么可能虐待她?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的命都是她救的!果果也知道这一点,她找了灵活的保洁工作,就是为了照顾两个孩子——对,棠棠还是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

隔壁张佳果也被问到了让她左右为难的问题。

“怎么可能有人虐待她?不可能的!谁能这么狠心!”

“这是她的检查报告,营养不良,还有胃溃疡,胃肠道有一定程度的萎缩,根据血检跟胃肠道检查,她至少18小时没吃饭了。你为什么不给她吃饭?”

张佳果也是一头的冷汗,“她不太爱吃饭的,小姑娘家家都爱美,都要减肥的,她一天就吃一顿饭,我劝她也不管用,她也听不见什么。她根本不跟我们说话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她要减肥的?”

张佳果更加的紧张了,“她、她不吃饭啊,只能是要减肥啊!不然是为了什么?”

再过去一间,虽然顾峰诚才七岁,因为利害关系跟年纪的原因,口供的权重很低,不过一样有人在问他。

有了张佳果的吩咐,他倒是一五一十全说了,“是我掐她的,她老打我,特别疼。”

“她不喜欢我,她还撕过我的书本,她嫉妒我有爸爸妈妈,她嫉妒我爸爸妈妈最喜欢我。”

“她觉得她给我爸爸捐了骨髓,我爸爸的命就是她的,她想住大卧室,想叫我妈妈天天伺候她,但是我爸爸妈妈都特别辛苦,不能满足她,她就天天捣蛋。”

“不吃饭?嗯,我有的时候会把门锁上,我们老师说了,做错事要道歉,她从来都不道歉,她要受到惩罚。”

到了晚上十点,相关信息算是问完了。

李风燃作为主要负责人,把谭斐远跟刘晴叫过来开了个小会。

“我们来看一下这三个人的时间表,顾译六点起床,六点半出门,晚上回家一般在七点到七点半之间。”

“张佳果早上七点起床,之后送孩子上学,去园区工作,十一点买菜,十一点半接孩子放学,下午一点半送孩子上学,之后继续去园区工作,下午四点半接孩子,顺便买菜做饭。”

“还有这三个人的口供,如果真的是像顾峰诚说的是他做的,那么张佳果不可能不知道。顾峰诚在家的时候,张佳果也在。”

“这有什么可分析的?”谭斐远冷冷道:“这就是全家都在虐待她,还早就想好了退路,让七岁的儿子承认,他这个年纪,不用负法律责任。”

谭斐远虽然非常讨厌这一家,不过专业素质还是在的,他又道:“而且我觉得顾峰诚的口供跟他的年纪不相符,尤其是这一句:‘她觉得她给我爸爸捐了骨髓,我爸爸的命就是她的’,顾峰诚是怎么知道的?只能是听他爸爸妈妈说的。”

“这里头还有一个疑点,顾棠从小就不太与外界接触,八岁失聪,之后语言能力也进一步退化,你们也听见了,她只能发一些单音节的词,等于说她的语言包括智力,最多不会超过八岁,那么她是怎么觉得顾译的命是她的?”

“她听不见也说不出来,她又是怎么表达出来顾译的命是她的?这个想法,应该是顾译或者张佳果强加到她身上的。”

李风燃点头,“的确是这样。如果顾峰诚是被人唆使,那么很显然,唆使他的人知道顾棠被虐待,也知道这样是犯法的,所以才会让孩子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