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原伯一张圆脸涨得通红,还能是为什么,皇帝不喜欢夏家呗。
“他们竟然敢骗我!”他重重的一拍桌子!
顾棠上前挽了阮氏的胳膊,“我觉得我母亲眼光挺好,该怎么就怎么,能跟风围上来的人,也会跟着风一起走的。”
阮氏道:“是啊,定亲就好好定亲,能撺掇人悔婚的又能是什么好人家?”
顾棠陪着阮氏到了内院,阮氏原本还想问问齐王府的事儿,但是看女儿信心满满,说话也中气十足,明显不是什么强装欢笑,便就歇了这心思。
下午回到家里,顾棠才换了家常的衣服,春花进来道:“娘娘,简嬷嬷求见。”
简舟砚进来先福了福身子,道:“这是查好的名单,王府上下怕是要——”
他话语一顿,顾棠道:“春花出去守着,别叫人进来。”
简舟砚这才继续,“王府能去掉三分之一的人,真要是牵连起来,全部下人换了也不为过。”
“那就全换了。”顾棠一点都没犹豫,“舟砚,坐。”
这称呼叫简舟砚心惊胆战,“王妃娘娘……”他表情有点幽怨,王妃的胆子为什么这样大。
“你过来找我,是怎么跟太妃说的?”顾棠笑眯眯地问道。
简舟砚咬牙切齿道:“我跟太妃说,我去找你叫你教我打络子,绣花,剪纸,这样耽误你的时间,你就没工夫瞎折腾了!”
顾棠笑了两声,伸手就把桌上针线篓子捞了过来,“我先教你打络子吧,动剪子动针的事儿,等简嬷嬷能静下心来的时候再说。”
顾棠拿了两根粗绳子,往简舟砚手里放了一根,“我先教你打结,两根绳子交叉,在食指上打个圈——”
简舟砚表情有点恍惚。
“这样不行。”顾棠往他身边一坐,拉着他两只手,“伸食指,对,绕圈,穿过去,拉绳。”
简舟砚只觉得被她碰过的所有地方都热了起来……其实就两只手,连手腕都没过。
“简嬷嬷力气有点小。”顾棠感叹道。
简舟砚不知道怎么,忽然咬牙切齿来了一句,“我力气不小,娘娘很快就能知道了!”
顾棠又笑了笑,那他该失望了,她的力气一直是靠近人类上限极值。
程序性撩完了人,为今后的运动打下坚实牢固的基础,顾棠又道:“明儿处理管家。”
简舟砚有点犹豫,道:“不如从家丁婆子开始?”
顾棠摇了摇头,“擒贼先擒王,杀鸡给猴看,你随便找个家丁不如管家有震慑作用。你看不管是诏安还是别的什么,都是要严惩贼首,宽恕从犯的。从来没有严惩从犯放过贼首的。”
简舟砚面色深沉,“娘娘说的是。”
“其实还得谢谢你。”顾棠忽然笑了一声,“若不是你纵容,我也没理由把所有人都换了。当然之后就不需要五百多下人了,许多岗位要不了这么多人,太浪费了。”
第二天是个阴天,顾棠叫了所有人到了前院,管家站在最前头,周围还有一圈侍卫。
京城不少王爷,按照祖制,亲王能养八百府兵,这么多兵都在京城就是隐患,所以大概开国两三代之后,府兵就不是亲王自己能选的,全都是陛下指派的,而且还有轮替制度,就怕这些人被收买。
所以这些侍卫其实是皇帝的人,顾棠用起来别提多顺手了。
她把那张薄薄的纸递给了简舟砚,既然他打算去科举,又要出去做官,那自然是要找一切机会锻炼的。
简舟砚清了清嗓子,道:“你有什么话可说?”
管家五十岁出头,在王府已经当了十年的管家,同样被太妃赐姓简,也是很有体面的人。
管家很是慌张,直接就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哭诉,“娘娘,奴婢不知道您听信了何人的谗言,要处罚奴婢!奴婢自打记事儿就在王府了,又得太妃娘娘赐姓,奴婢忠心耿耿,您要是一定要处罚奴婢,不如叫奴婢给老王爷守陵去!”
“你不配!”简舟砚一听他竟然敢威胁王妃,直接就怒了,“你欺上瞒下,排除异己,你还贪了王府的家产,你该当何罪!”
这一看就是没多少经验,顾棠手一伸,好在这点默契还是有的,简舟砚把那张纸递了过来。
顾棠道:“你在王府当差四十一年,其中管家当了十年零七个月,管家月俸五两银子,全按五两银子算,四十一年是两千四百六十两。”
顾棠头一偏,旁边的婆子抬了个箱子出来,“这是从你家里搜出来的,你怎么解释?”
老管家脖子一梗,“奴婢忠心耿耿,这是老王爷跟太妃还有王爷的赏赐!”
顾棠笑了一声,亲自过去拿了一张画出来,“松鹤延年图,宫廷画师严思逸的落款,御赐的宝贝,你说说是哪个糊涂蛋不要命了把这种东西赏赐给一个下人?”
老管家不敢说话,他在王府伺候的,各种规矩也是了如指掌,御赐的东西就是坏了也得供着,一代代的传下去,给别人,那是要命的事儿,就是他想要对峙,就是糊里糊涂的齐王爷,也赶不出来这样的事儿。
“还有这个。”顾棠又从里头挑了两块手帕出来,道:“这是从你儿媳妇那里搜出来的,这针线我认得,是我亲手做的,是我们成亲的时候,我给王爷的回礼,你说说这又是那个糊涂蛋赏给你的?”
老管家越发的不敢说话了。
顾棠道:“还有你外头的院子,地窖里头还藏了不少宝贝。本朝律法里说了,下人不得有私产,管家,你说说我该怎么办你?”
“奴婢是冤枉的!奴婢要见老太妃!”
顾棠挥了挥手,“带走。”
侍卫上来两个,轻轻松松一块布塞在他嘴里,一人一跟胳膊,人直接拉走了。
顾棠往下看了一眼,下头人虽然都低着头,看不见他们脸也看不清表情,但是不少人都开始抖了。
这个时候能抖出来的人,要么心理素质不行,要么就是贪了特别多的东西。
“我也不冤枉你们,老管家我叫人送去衙门,该怎么处置有律法。”
抖的人更多了,去衙门那就是一点情面都没有了,要是留在王府……说不定还能找王爷或者太妃求求情?
哪知道台上的王妃下一句就是:“你们也别想着去找太妃或者王爷求情,你们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就该想到有这一天。”
顾棠给简舟砚使了个眼色,叫他把下头动作特别大,还有互相对视的人都记了下来,之后又道:“不过你们都是王府里伺候许多年的老人了,我也给你们留点情面。”
她稍稍一顿,接着道:“这几天晚上,把不该拿的东西都放到二门前头的空地上,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听清楚没有!”一声厉喝叫下头人胆战心惊,一个个打着颤的说了声,“听见了。”
顾棠手一伸,简舟砚鬼使神差般扶了上来,顾棠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简舟砚耳根子顿时红了。
两人在前头走着,顾棠转头一个眼神,几个丫鬟就自动拉开了距离。
简舟砚问道:“真要放过他们?”
顾棠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全都换掉,贪念一起再无宁日,偷东西只有零次跟无数次。”
简舟砚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话,他沉思了很久,又问道:“那今儿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为了叫王爷跟太妃淤积于心,再者——”她睨了简舟砚一眼,“简嬷嬷会写字,可曾洗过毛笔?”
不知道为什么,总之现在一听见简嬷嬷三个字儿,简舟砚就是浑身过电的感觉,“洗过的。”他小声道。
“你毛笔要洗几次。”
“要洗干净至少也得三次吧。”
顾棠笑了笑,“那现在就是我叫他们自己先把自己洗干净了,将来我再洗的时候就容易了很多。”
简舟砚沉思了片刻,“而且……有些东西是大家一起偷出来的,那……谁拿了什么都不是秘密,要么一起都放出来,要么都不放出来。”
“是啊。”顾棠道:“但凡有一个人不齐心绷不住了,后头我再洗笔的时候就容易了很多。”
这勉强算是现代博弈论的应用,但是跟简舟砚不能说这些,她笑道:“如果你擅长揣摩人心,那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简舟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管家的位置谁接替?”
“你觉得管家平常都在做什么?其实有他没他没什么两样。素餐尸位说的就是他,不过正好可以利用……”
顾棠想了想,道:“找三个人暂管,太妃出一个人,我出一个人,再从王爷屋里找一个人。三个人永远没法达成一致的意见,这时候就好办事儿了。”
就像大学宿舍四个人,有的时候能整出四五个群,可以说是面和心不和的典范了。
顾棠说完又看了简舟砚一眼,“简嬷嬷,能不能找机会天天过来,就看你回去怎么跟太妃说了。”
简舟砚从头到脚都热了起来,恨不得当场飞回去,不过走还是要走的,他还得先老老实实正正经经扶着王妃把人送回正院去。
等回到太妃府里,简舟砚看着地上不下十个纸团,就知道齐太妃根本没法心静去抄经书。
那她的心为什么平静不下来呢?
儿子不听话,没出息,儿媳妇现在压在全府头上,想到王妃方才说的揣摩人心,简舟砚道:“太妃娘娘……王妃还算给咱们王府留了几分薄面,只处理了老管家,剩下人的人都轻轻放过了,叫他们趁着夜色把东西都送去二门前头空地,这事儿就算了了。”
“你知道什么!”齐太妃重重的一拍桌子,震得笔架上的毛笔都滑了下来,把她刚抄了半页的经书直接给毁了。
她连揉纸团子的心思都没有了,直接把这张纸撕了。
“叫她这样收买人心,那些下人肯定都向着她了,今后这王府岂不是她当家,我这太妃还得看儿媳妇脸色,我岂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的确是不如王妃,简舟砚一边想,一边道:“太妃……王妃把管家办了,王府不能没有管家,我猜王妃娘娘很快就要来找您,商量管家的事儿……娘娘,奴婢想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