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民国之糟糠之妻生堂弟

顾喜德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他不是第一次见他小姑了,但是前两次,尤其是跟贺家人送银元那一次,他小姑别说多会讽刺人了,整个就是眉飞色舞不带停的。

今天说话却柔声细气的,跟变了个人似的?

顾喜德能被族长放出来充当跑腿的联络员,可不仅仅是因为他年轻体力好,他一笑,道:“这位先生好,我是顾喜德,喜得贵子的喜得,只是族长嫌弃这个名字太露骨了些,给了改了德行的德,先生怎么称呼?”

“我姓贺。”贺凡昔含笑道:“贺凡昔。”

呦这既是那位贺小叔啊,热闹!顾喜德顿时不敢造次了,他抬手叫了黄包车,又接过顾棠手里的东西,道:“路上人多,做黄包车比汽车快。”

不过十几分钟,三人就到了学校,老远就听见财务室里热火朝天地在吵架。

“我一个月就支五十块的薪水!”这是贺都志的声音,快压抑不住的愤怒。

“是啊,你是一个月就五十的薪水。”这一位是顾家村的族老,也是专门负责祖产经营的,查账没人比他溜。

“那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族老翻着手里的账单,“就说这最近一个月的。”

“九月二日,校长支取二十银元。”

“九月四日,校长支取五十银元。”

“九月七日,校长支取十银元。”

“九月十日,校长支取五十银元。”

“九月十五日,校长支取三十银元。”

“九月十六日,校长支取一百银元。”

“你闭嘴!这都原中学是我贺都志的,我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与你们无关!”

贺都志拿了桌上笔筒狠狠地冲人砸了过去,“这是我贺都志的产业!我只是许了你们十年的收益,不是把学校许给你们的!我爱怎么经营就怎么经营,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小心明天就死于非命!”

这话越说越过分了,顾喜德一脚就把门踹开了,“贺都志,我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贺都志被吓了一跳,只是看清来的是谁,立即就出离愤怒了,顾棠也在!他小叔也在!

贺凡昔依旧是那身军装笔挺的打扮,腰间依旧是厚厚的牛皮腰带,依旧别着两个枪套。

屋里众人顿时冷静了下来。

顾家的人瞧了瞧顾棠,她既然敢带着贺凡昔来……那就凡事先等她开口,看看形势再说。

顾棠跟在顾喜德身后进来,“喜德,你把门踹坏了不要花钱修的吗?你这一脚,我顾家也是要掏一半的钱呢。”

虽然是训斥,顾喜德笑嘻嘻来了一句,“小姑说得是,侄儿错了,下次一定改。”

“继续。”顾棠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发疯,九月十六,是你登报跟我离婚的日子,怎么,被人戳中痛脚了?你连跟我离婚的银元都得从学校支取。贺老爷好歹也是镇上鼎鼎有名的大商户,这么些年你怎么也没学到一星半点。”

有贺凡昔在,顾棠把各种语气都弱化了,可这种基本没什么起伏,连讽刺都听不出来多少的语调,反而叫贺都志更生气了。

“唯女子跟小人难养也!”

顾棠很想说一句你这就是当了表子又要立牌坊,只是贺凡昔在,她不能太牙尖嘴利,她得在“喜欢”了十几年的人面前保持一个良好的言行举止。

顾棠遗憾地换了更为中性的词语,慢条斯理道:“你想要名利双收,也要看看别人愿不愿意被你踩。继续!”

族老拿纸擦了擦袍子上的墨水,语气平淡的也毫无起伏。

“九月二十日,校长支取三十银元。”

“九月二十五日,校长支取十银元。”

“九月三十日,校长支取一百银元。”

“整个九月,贺校长薪水支出五十元,以各种不知名理由支取四百元,总计——”

“这是我的学校!就是赔钱,那也是我的事情,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顾棠嘴角一翘,脸上是营业性质的假笑。

“这就不对了,当时是你父亲可怜苦苦哀求,说要是一气儿支取四万银元,你们家的布行就开不下去了,所以这才换了三万枚银元,剩下的一万枚加上利息,用你学校的一般收益来抵账,也就是说,不管是贺家还是孤家,都认为的学校一年盈利至少能有三千元,属于顾家的一半,每年不低于一千五百元。”

“顾家的人来,就是为了保障这三千元的。你明白吗?哦,你不明白,那天我们商量事情的时候,你没去,你陪着楚小姐呢。”

顾棠偏头扫了一眼楚玉原,“红颜祸水啊。”

她没你好看,贺凡昔在心里默默地说。

他是没见过顾棠这个样子的,虽然今天的顾棠是顾·弱化版·不撕逼·温和派·棠,但是跟在他面前那个动不动就红着眼圈,会时不时偷偷看他的顾棠真的是判若两人。

“顾小姐!”楚玉原扫了一眼贺凡昔,学着她这几次看见顾棠跟贺凡昔相处的样子红了眼圈,坚定又固执地说:“这里是学校,我希望顾小姐能理解,学校是不能有那么多铜臭味的!我也请你尊重贺校长,不要在钱的问题上斤斤计较。他已经很难了。”

这可就不用给她留面子了,顾棠道:“看见你我就想起一句话,虽然有点粗,但是用在这里很合适,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

“你!你道歉!玉原满心善意,一心为了学生,你居然这样说她,你才是b——”

后头半个音节还没说出来,就有个冷冰冰的东西抵在了他额头上。

贺凡昔冷冷道:“你想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贺都志吓得腿都软了,甚至他觉得方才喝的那杯茶,已经快要汹涌而出了。

“小叔!”贺都志又气又怕,整个人都在抖,“为什么!你明明是我小叔!你为什么要帮着她?”

“帮她?”贺凡昔反问道,他想起刚才顾棠说的公平和正义,“人生在世,最应该坚持的就是公平和正义。”

为什么?顾棠一声唏嘘,这还不是假的?你还叫他小叔?

顾棠此刻对贺都志也生了一丝丝同情出来,就是这一丝细到不足一纳米,而且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贺校长账面不清,管理混乱,我觉得还是有人监管的好。”顾棠转头看着楚玉原,“她是干什么的?”

贺都志不说话,楚玉原故意把头一扭,“士可杀不可辱!”

当然这屋里不止他们两个人,账房先生战战兢兢地说:“她是教现代哲学的。”

顾棠问道:“黑格尔?罗素?新德康?实证?分析?存在?直觉?”

楚玉原一个都没答上来。

“毕业证总该有吧?”

楚玉原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