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响起几声笑,族长眼睛一瞪,道:“所以你对休书还有没有异议!”
“有!”
“有!”
贺夫人疑惑地看了顾棠一眼,眼神中难掩的兴奋,怪不得贺老爷说她不是真的想离开都志。
也是,都志那么好的孩子,又留过洋,大好的前途在前头等着他,谁能舍得呢。
“不行。”贺夫人拿乔道:“你整了这一出,你以为你还能留在贺家?”
顾棠慢条斯理看她一眼,“不是,我是说这事儿不能这么办。写了休书就得还嫁妆,再说我也没生下孩子来,也不存在留嫁妆在婆家的情况,对吧?不能说你们借了钱,然后把欠条撕了,这钱就不用还了?”
“你七年在我贺家吃穿用度,难道就不花我贺家的银子了?”
“那你拿账本来啊?我也不说我一个人,只要你们贺家七年,这一家连主子带下人,七年用了两万两银子,我就认栽,我一分都不要,还行啊?”
院子里王妈又笑了,“两万两?就贺家那个天天土豆青菜豆腐的吃饭,两千两都用不到。”
贺夫人怒道:“那是因为我们家里有地!我们自己种田,我们自己种菜!”
顾棠笑了一声,“真要这么算,我那两万两银子放在钱行,七年下来也至少翻倍了。贺夫人,多谢你提醒我,我要四万两!”
“你!”
族长又一拍桌子,“去叫两个婆子来,当年她的嫁妆单子我这儿也是有底的,去点她带来的东西!”
贺老爷觉得今天是要丢大人了,贺夫人眼珠子一转,“她还烧了房子!”
顾棠冷笑一声,“怎么?我陪嫁的家具我不烧了,留在贺家给你们用吗?你们也配!”
“你也少说两句!”族长道:“等清点东西,该你的,我贺家人绝对不会占你的便宜!”
“多谢族长。”顾棠学着记忆里的印象,冲着族长福了福身子。
一想两万两银子,不管是贺夫人还是贺老爷,都有点窒息,贺夫人道:“我儿还没回来!他不在场,没问过他的意见,这事儿做不得数的!”
顾棠拿着报纸就啪啪的甩了两下,“这都十几万人知道了还不作数,贺夫人野心也太大了,难不成要像皇帝退位一样,叫全天下还有外国人都知道不成?可惜你家没有皇位要继承,你家的名声配不上你的野心。”
族长听得心惊胆战,皇帝虽然退位了,但是听见她这么说,还是吓得出了一头的冷汗,下意识就避过了顾棠的话。
“贺都志不在,你们没通知他?”
“通知了。”
“可能在路上。”
顾棠也道:“我中午十一点出来的,他要是真想回来,时间足够了,贺夫人跟贺老爷该不会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你们家儿子就这脾气,遇见事情从来不会解决,就知道逃避。”
顾棠是打算要狠狠出气的,原主郁郁而终,这绝对不是讽刺几句话,要几万两银子就能抵消的事情,她会让这家人一辈子都看着她发光发热的。
但是贺老爷被她刺了一整天已经完全没冷静地思考问题了,他转身就冲着带来的下人撒气,“去!再去给我叫!去镇上雇车,就算他摔断腿了,也得给我拉回来!”
顾棠笑了一声,贺老爷眼皮子一跳,顾棠又清了清嗓子,“贺老爷这绝对不是咒自己儿子,这是大义灭亲。佩服佩服!”
“你!”贺老爷又甩袖子指她,顾棠道:“你别指我,不信你数数看,你用食指指我的时候,有三根指头是冲着自己的——包括中指。”
这样“时髦”而且刺激的话,别说贺老爷了,在场就没人听过,就族长的小女儿都不小心笑了出来。
院子里还有人毫不掩饰的大声窃窃私语,“原先顾氏嫁过来的时候才十五岁,看着柔柔弱弱温温柔柔一个小姑娘,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怎么如今牙尖嘴利到让人——只要不是说我,我能听她一直说下去。”
旁边那人笑了笑,“贺家会调·教人?”还用了个疑问句,讽刺意味十足。
贺老爷气得又猛地放下手来,这三甩两不甩的,他袖子里那份失窃清单终于给甩出来了。
顾棠眼疾手快,手一伸,腰往前一探就把清单捏在了手里,贺老爷想去抢没抢回来。
“你还给我,非礼勿视!”
顾棠哪儿管这个,翻了两页就道:“诶呦,贺家丢东西了,还是我走后丢的,贺老爷,您随身带着这个,该不会是想往我身上栽赃嫁祸吧。”
“让我瞧瞧,金元宝十个,总计一百两。”
“羊脂玉镶金花瓶一对儿,这东西我顾家也有一对儿。是当年我奶奶给霖郡王女儿出嫁择吉收的,镇子上的人都知道。”
“东珠20颗,这东西我顾家也是有的,这是当年赵大官人去南洋,叫我奶奶给他算个出海的日子,后来赵大官人果然满载而归,送了我奶奶20颗东珠。这东西您家也有?”
“呦您这是盯着我顾家的库房不放了,青白玉墨床、紫檀木镶洋瓷盘座钟,象牙镶金古扇五柄。”
“放肆!成何体统!有辱斯文!”贺老爷气得脸都红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伤风败俗!有伤风化!”后头四个是顾棠说的,“贺老爷,您这还没老糊涂呢,两个儿子也都健在,怎么就把库房钥匙交给我这个外人管了呢?”
顾棠一转身,把东西递给了族长。
族长接过来看了两眼,冲着贺老爷没好气道:“你跟我过来!”走了两步又跟自家儿媳妇道:“你带顾氏去歇歇。”
族长带贺老爷去了书房。
贺老爷一进去就把门关了,道:“族长,你可不能让这么一个外姓的女子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
族长瞪他一眼,已经很是不耐烦了,“你想怎么办?”
“自然是把她带回贺家老宅了,我带了不少人呢。那清单就是拿捏她的东西,顾家这些年破败了,自然是守不住这么多好东西了。”
“哼!”族长卷起那清单就往贺老爷头上狠狠敲去,不疼,就是声音特别大,屈辱感特别强。
“你真是在做梦!你去外头看看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从这儿到洋人的租界快一点三个小时,咱们村里也有不少别的村里嫁过来的人,要是真按着你说得处理,明天咱们就得玩完!”
“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