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知道了?”侯赛因双手捧着脸,一边流着泪, 一边却发出了笑声,“根本就没有救赎, 根本就没有……”
霍尔曼蹲下身,小心地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忘记这些吧, 侯赛因,把一切都忘记。”他已经有太久没有触碰过这具身体,曾经的熟悉也带上了许多的陌生。两人都已不再年轻,头发斑白,脸上出现了许多皱纹,身板也不再挺拔。虽然还没到老态龙钟的地步,但两人的心都已疲惫不堪,“我们去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重新生活, 当一对普通的老家伙。我们可以盖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屋, 在小屋周围开辟一些田地,过自给自足的田园生活。”
侯赛因的身体震动了一下,而后抬头看向霍尔曼的脸。
“把一切都忘记?”他像是无法确信自己听到的话一般, 喃喃地重复道,“我们真的该忘记这一切,真的能忘记这一切吗?”
“有什么不可以?侯赛因,无论是我还是你,都一直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承认吧,我们都不过是凡人,是会犯错的凡人,是无法拯救人类的凡人,也是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凡人。可是,当一个凡人又有什么不好呢?”
“我们做了一个凡人所能做的所有事,也犯了一个凡人所能犯下的所有错误。如果无法去解决,那么放弃、把这一切忘记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霍尔曼像是看透了世事一般,脸上一直挂着淡然的笑容。侯赛因知道的,他是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存在。出生不同,观念不同,性格也不同。两人对科学有着执著的追求,对原则有着自己的坚持,对人性有着不同的理解。
他们有那么多不同,却又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对方。
霍尔曼,这位出身贵族,家境优渥的知名科学家在经历家族离弃、爱人背叛之后仍怀抱着正义与宽容之心。
侯赛因不无自嘲地想,如果花筝说得没错,那么自己对人类的爱或许正是源于这位曾经的爱人。
“可是……你根本不会种地。”
自小养尊处优,后来一直从事科研工作,种地这种事当然和霍尔曼无缘。
霍尔曼微微一愣,似乎也有一些为难。
“看来在那之前有必要先去学习一番。”
颍州是花原紫微的免税封地,近十几年部署军区后,军事力量已慢慢能够与相邻的贺州抗衡。在这样的州自然不乏花原都的势力,花簇姐弟俩更是置产颇丰。
颍州和贺州同为临海城市,只不过比起拥有热带雨林的贺州,它的纬度与海拔都更高一些,气候也更为宜人。
综上所述,花簇不是随意选择这里为休养的地点的。
八月将过,在盛朝大半区域进入炎热的夏季之时,颍州仍保持着舒适的温度。
青山碧水,远处飞瀑直坠而下,在清澈的湖水上激起了碎雪一般的浪花。花簇和杜思敏一同在湖边散步,两人的身后不远不近地跟随着一个幽灵般的身影。
两人孕期接近,这时都已显怀,身上有了一些初为人母的光辉。尤其是杜思敏,原本就性子温柔,对于这来之不易的孩子更是珍惜万分。
“姐姐,昨天晚上阿简终于听到胎动了,不知有多开心呢。”
她素来内敛,能与花簇谈起这些可见是真的欣喜。一路走来双手一直小心地护住小腹,像是怕孩子会因着一点颠簸受到伤害一般。
花簇淡淡笑了一声,“所以我就说你俩是瞎操心,胎动这种事原本就有早有晚,医生都说孩子十分健康,你俩还一个劲地胡思乱想。”
相较于杜思敏肚子里那个安静的孩子,王储殿下身体里的那个显然不安分得多。也是因为有她的对比,花简夫妇才更加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