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此言差矣。”叶珩轻轻摁住他的唇,一双杏仁眼睁大了,透着琥珀色的光泽,“每个人成为神仙的缘法不同,能力也各不相同,就算同是道士出身,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掐会算的。我呢,上辈子做人的时候也是出生在商贾之家,祖上白手起家,信奉的是一步一个脚印,所以我从不占卜。到天界之后干的最多的活儿是算账,所以账本我熟,算卦我就手生,还不如杜奇衍。”
白龙慢慢眯起了眼睛:“可我记得你以前同我说,你早已不记得自己的来历,怎么恢复记忆后,突然记得那么清楚呢?”
叶珩垂下眼帘,叹了口气:“我虽不记得,可有人帮我记着呢。当初我被收回法力贬下界,就是因为我爹……”
他的话到此戛然而止。
白龙看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忙问:“你爹怎么了?”
叶珩停了片刻,最终豁了出去:“他据说是我的后人。”
白龙立时瞪大了双眼:“你上辈子娶妻生子了么!”
“没有!”叶珩眼睛圆,比他瞪得还大,“我要是娶妻生子我还修什么道飞什么升啊?那不是弃家人于不顾嘛!我怎么会干那种缺德事!”
“那你爹……”
“准确来说,他是我兄弟的后人。因为和我同宗同姓,所以也算是我的后人。”叶珩补充道,“我上一世家里远没现在那么富,据我仅有的一点记忆来看,那时候只有过年才吃得上肉菜,平时都是拿猪皮擦一下锅。但是周围的人更穷,典妻卖子的比比皆是。虽然残酷,但是残酷的事情见多了,也会习以为常。”叶珩想起那画面,犹觉心悸,“父亲虽薄有家产,但如果被我和兄弟平分的话,两边就都吃不饱了。我不想兄弟卖儿鬻女地过日子,也看不下去那几个村落里因为一点口粮和钱闹得鸡飞狗跳的模样,所以干脆把家产给了他一个人,自己带了点干粮背井离乡去寻出路了。”
白龙听了,觉得这很像是叶珩会做的事,点头道:“所以你找到的出路就是修仙?”
“机缘就是那么个机缘了。”叶珩摆摆手,前倾了身体去拿筷子,“不谈了,肉都要煮烂了,赶紧吃吧。”
白龙伸手给他拿了个空碟子,让他把肉盛出来。
趁着叶珩把肉片夹出来沾了酱,呼呼在吹时,白龙忽然从他的悲情故事里回过劲儿来了:“不对呀,你那时候不信占卜,为什么现在就信了?”
“因为我懂得了安慰的好处。”叶珩转身将肉片喂到白龙的嘴里,“有的时候,人需要一点东西去提振心情,去让自己相信事情会顺遂。”
白龙一扬脖子,把肉吞下去:“那万一占卜的结果不好呢?”
叶珩摸了摸他的脖子,又给他夹了一块肉:“你记得,出去可不能当着别人面那样吃喝。”
白龙这回把动作放小了,将肉吞下后道:“我又不在外头用膳。”
“怎么不在外头用?妙妙之前见不到你,老惦记着你呢,下次我可是要带你一起去找他们一道踏青的。”
白龙一想到自己吃饭都要受束缚,肩一耸:“真麻烦。”
“麻烦什么?有人喜欢你是好事。证明你很好,值得被别人喜欢。”叶珩用筷子轻轻一点他的鼻头,“偶尔见一回的,就忍忍吧,在家里你爱怎么吃就怎么吃。”
“等等等!”白龙拨开筷子,“你是不是转移话头?刚才我问了,万一占卜的结果不好怎么办?”
“那就催人更周密地思考自己的目的要如何达成呀。如果不是非做不可的事,放弃也未为不可。”叶珩将边上的一小篮萝卜青菜下进锅里,声音安宁平稳,“反正杜奇衍算卦还是挺准的,要是占出吉,我一整天都狂喜,要是占出中平,我加倍努力,要是占出凶,我放弃这条道儿,换条道儿行。就是那么简单。”
“那么简单的话就我来吧。”白龙从他手里抢过筷子,学着他的样子去戳锅里浮着的菜叶,看他们被戳下去,又轻飘飘地随着沫子冒上来,“到时候你就别找他了,找我,我给你占。”
“你哦——”叶珩太佩服他了,吃醋都能吃出花儿来,这话听得他既窝心又爪麻,简直是哭笑不得,“照你这么说,你不是什么都得学?以后我量体裁衣的事也交给你好了,还有梳头,做饭,泡脚……一系列的活计都交给你,都靠你,一件都不靠别人,嗯?”
“可以啊,”白龙说得豪情万丈,义薄云天,“我不介意学那么多。”
叶珩望着他的下巴颏,嘴里啧啧有声:“你这个小夯货,原来让你学什么,学了你又忘,现在却是什么都肯学了。”
白龙皱起眉头:“你怎么跟招财学骂人?我可比进宝聪明多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