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夙深深地看着她,指腹轻柔地扫过她的脸颊,拂去了眼角的湿润,他沉默着把她抱到了怀里。凶她做什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狠心,看着她这样,他又好过到哪里去。
顾宁没有力气推开他,便不费力了,换作之前,她可能急需他这个怀抱,迫不及待地抓紧他,让他把她抱紧些,抱疼了也没关系,只要别松开她,但是如今已经撕破脸了,再做这些就不合适了。
玉卿见此情景默默地退了出去,找到在外头苦思冥想的张春生,“人已经醒了,你还在想什么呢?”
“别打扰我。”张春生平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想着顾宁的八字,慢慢推算起来,越算越是一头雾水,本应是极贵重的命格,但像一团散乱的气一般凝不成实,隐隐有溃散之象,有如此命格就不该是这样,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若是一溃到底也就罢了,居然又盘出一个命格来,同一个人怎么可能有两个命格,怪哉,怪哉。
玉卿看他这么严肃,就不打扰他了,但她还有满肚子的话要说,想找别人说说吧,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憋到了晚上,见他仍是在那冥思苦想,她再也忍不住了。
“想不出来就别想了,我有话要跟你说。”玉卿坐到他面前,拍了拍桌子。
张春生的思绪彻底被打断了,没好气地道:“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当然是世子和世子妃啊。”玉卿来了劲头,“这是闹的哪一出?一会儿说人没了,一会儿又活了,不对,是半死不活的。”
“什么半死不活,管好你的嘴吧。”张春生转过了身去。
玉卿不依不饶地问他,“你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我的嘴严着呢。”
这事张春生确实知道个大概,一年前萧夙亲自去了一趟虞川,来询问一个人的下落,张春生当时感到十分诧异,因为无相寺的主持和他是好友,他才与萧夙相识,虽然萧夙对他敬重客气,但他能看出萧夙对这些佛法道法并不信奉,所以当他千里迢迢地到虞川来只为请他算一卦时,张春生才会觉得诧异。
等他听完萧夙的话,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当时浮现在脑海中的一句话是,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张春生看到萧夙冷峻的面容,将自己的惊愕之色收了起来,幸亏玉卿没在家,要是被她听到了,又得问东问西。
张春生向萧夙问了顾宁的八字,又郑重地起了一卦,这一卦打得不易,处处受到阻碍,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可以提供,但天地之大,人海茫茫,想要凭着一方向就找到人,谈何容易。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把人给找到了,可是人又弄成了这样,他给世子妃把脉时就发现了不妥之处,跟卢大夫谈了一下,才知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看着两个人如今的情形,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也能估摸个八九不离十。这会儿玉卿问个不停,张春生便把事情跟她说了几句。
玉卿听完却是惊讶不已,“她难道不知道……”
“应该是不知。”张春生想起第一次见萧夙时,他才七八岁,小小年纪被体内的残毒折磨得瘦弱不堪,硬着咬着牙不吭声,像一只小狼崽子,仿佛谁靠近都会咬上一口。
“也是,这种事只会烂在心里,谁愿意拿出来说。”玉卿兀自想了一会儿,不由得叹了口气。
顾宁躺在床上,盯着帐顶的双眸终于转了转,瞥向在一边看文书的萧夙,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走。
整整一天,他就没从她眼前离开过,喝药他来端,起身他来扶,吃饭他来喂,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一些私密的事情他也要搭把手,顾宁要被他逼疯了,这么爱伺候人,还要什么丫鬟奴才,什么都让他做得了。
烦人,一点都不想看见他,他旁边杵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办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而他又是如何以高高在上的冷漠姿态来无情地拒绝她。
他侧过头来,“要喝水?”
顾宁闭上了眼睛,萧夙放下手里的文书,转身来看她。
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她的身上停留,半天不带移眼,看什么看,能从她脸上看出朵花来吗?!
顾宁这会儿连发脾气的力气也使不出来,但凡她能有点劲儿,早就翻过身去或者把被子蒙头上了,至于这么被他当稀罕物似的打量么。
她的手被他拿了过去,萧夙低头给她轻轻揉捏,从手心到每一根手指,温柔的力道带着无限的耐心,顾宁往回抽了一下,他的拇指一按,轻易地制止了她的动作。
他垂着眼,缓缓道:“你若是不喜欢这样任人摆布,就赶快好起来,便是想骂人打人,也要有力气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