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里有好多人私底下议论,说她不是侯爷的孩子,顾宁从来不把这话放到心上,是不是永安侯的孩子她不在乎,但她在乎自己是不是顾寒的妹妹,她不想活了两辈子连最在乎的哥哥都是假的。
顾寒握紧她的手, “你是我妹妹, 永远都是。”
珍珠把冰雪冷元子买回来时, 顾宁已经坐在了外面的椅子上, 看上去表情平静,藏在袖中的双手却攥成了拳, 此刻她的内心极不平静, 甚至使劲儿掐了掐自己的手, 看看她是不是在做梦, 一下子有些混乱,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
“小姐,您要的冰雪冷元子买回来了。”为了这一碗冷元子,她找了三条街, 也不知道小姐是从哪里看到有卖这个的,端回来都不大凉了。
顾宁拿起白瓷勺舀了几勺吃,味同嚼蜡地咽下去,不知不觉地吃到了底,把勺子搁下,起身回府。
马车驶动,顾宁轻倚着车壁,眉头微微地蹙着,为什么哥哥不能跟她流着一样的血,而侯府那些轻视她欺负她的人又跟她有斩不断的血缘,她知道自己有些求全责备了,即使没有血缘,他们也还是兄妹,但她就是不太高兴。
顾宁把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往心底压了压,想到上辈子从萧译那里听到哥哥的死讯,兴许那时哥哥也没有死,也是像如今这样被人找到,要回到他自己的国家去,这样一想,她好受了不少,不用再担心他会在战场上遭遇不测。
萧夙上午出去,傍晚时分才回府。
他进屋后还没靠近,顾宁就先用扇子遮了遮鼻子,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他笑了一下,“我去沐浴。”
顾宁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猜测他知不知道顾寒在战场上失踪的消息,若是知道又为何不告诉她,跟萧夙成婚后,她就没了哥哥的消息,要给哥哥做双靴子还要让他派人千里迢迢地送过去,这次要不是跟哥哥见面,她哪里知道哥哥竟然冒险去了东南战场,还受了伤,听得她心惊胆战,后怕不已,按照哥哥的说法,他受伤后被人救起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没有再回军营,如此一来军营那边定然会当哥哥失踪或者战死沙场,可她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顾宁感觉自己像被萧夙捂住了眼睛和耳朵,看的是他想让她看的,听的是他想让她听的,分不清真假。
顾寒失踪的事情萧夙是知道的,从高义县回到船上时他就看到了消息,只是这事告诉她又有何用,让她跟着瞎操心,再一日日睡不着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人还没找到,怎能就下定论,等哪日传来了确切消息再告诉她也不迟。
顾宁对她这个哥哥在乎得不得了,当初为了张家那事来求他,一个女人去求一个男人,她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也心甘情愿地上了楼,她那个德性,碰她一下像要她命似的,却为了她那哥哥什么也豁得出去,还有那双破靴子,不睡觉也要偷摸着做,还巴巴给送过去,答应给他做的那双靴子,八百年了也没见着影,两相比较,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萧夙不得不承认他不待见顾寒,桩桩件件没一样能让他舒心的,她别的本事不见长,气人的本事与日俱增。最让萧夙受不了的是,她还给顾寒送了香囊,那玩意儿是随便送的么,本不想搭理她,但实在按捺不住,总想给她个教训,怎知气着气着又还是把她抱了过去。
萧夙从浴室出来,顾宁问起了早上没来得及问的事情。
“你早上说的征粮是怎么回事?”
萧夙凑过了身来,顾宁很有眼力见地拿起扇子给他扇风,清凉的风迎面拂过,萧夙惬意地喝了几口茶,顾宁耐不住性子推了推他。
萧夙咽下茶水,喉结滚动了两下,“急什么,我进门连口水都没喝。”
顾宁也不再催他,萧夙悠闲地喝了一杯茶,把杯子放到几上,瞟了她一眼,顾宁撇了一下嘴,提起茶壶给他倒水。
他看着清亮的茶汤说道:“冬日里大雪不止,把秧苗都冻坏了,粮食供应不足,皇上派了三皇子和七皇子来这边调粮。”
去年各地发生雪灾的事顾宁是知道的,所以萧夙没有多说,顾宁记得那会儿萧夙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连竹园也不回,她跟苏嬷嬷和周侧妃谈话时听到周侧妃说外面的粮价如何飞涨,顾宁自个还拿出了一部分嫁妆去布衣施粥。
这样的情况要调粮是没有错,但是……
“能征来那么多粮么?”她一路上看到不少灾民,又听那些百姓的谈话,当地人都快吃不上饭了,还有余粮来满足朝廷的需求么。
萧夙看着她,缓缓说道:“你是问到关键了,这要看怎么征了,若是硬征自然征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