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醉得太狠,一句话还没说完,小皇帝就迷迷糊糊,倒在他身上睡着了。
赵镜辞轻叹一声,将他抱回龙榻正中,又盖好被子。
第二天,林空鹿醒来见榻上只有自己,顿时扼腕叹惜。
昨晚发生了什么?他怎么都不记得了?唉,又让“夫人”逃了侍寝。
他们明明已经水到渠成,为什么临门一脚时,总成不了?
林空鹿唉声叹气,加上赵镜辞离开时命人留话,说有事要外出一趟,今天就不陪他用膳了,早朝也要告假。
于是,上朝时,他神情也蔫蔫的。
但今天的早朝,气氛显然有些不寻常,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先有人跪下痛陈摄政王独揽朝政、目无法度、圈禁晋王等罪行,然后其他人也呼啦啦跟着全跪下,声泪俱下地喊:“陛下,摄政王眼里哪还有君?哪还有律法?您一个月前就已经亲政,他却迟迟不肯还政于您,还无凭无据圈禁晋王,这完全是视您于无物啊。”
若是不受情蛊影响时,林空鹿肯定会想:可不是嘛,要不是视我于无物,昨晚能什么都不发生?
但作为一个被情蛊影响,深爱着摄政王的小昏君,他听不得别人诋毁自己的心上人,一听心里就不舒爽,就想发火。
他也没压着,瞬间沉下脸,生气道:“谁给你们胆子在这无凭无据诋毁摄政王的?折子是朕让他批的,朝政也是朕让他帮忙处理的,怎么就独揽朝政了?不都是朕让他做的吗?他明明就很听朕的话。”
“至于朕那皇叔,他之前派人去中州刺杀朕,朕还没找他算账,你们倒替他叫屈了?你们是领朝廷的俸禄,还是领他给的俸禄?要朕说,晋王早就该被圈禁,还是赵卿贴心,替朕出了这口恶气,你们就没一个人有他想得周到。”
明明都是实情,晋王也确实有罪,可话被他这么一说,群臣顿时都一言难尽,觉得这怎么听都像是被小人迷昏了头的昏君才能说出的话,毫无可信度。
有几位大臣是真痛心疾首,苦劝小皇帝不要被摄政王迷昏头脑,但也有一撮人是别有用心,不是跪呼“先帝啊,您睁开眼看看吧”,就是痛骂“摄政王狼子野心”,甚至还有哀嚎“大夏朝要完”的。
大概是赵镜辞不在的缘故,他们胆子也大了起来,一副非逼小皇帝“赶紧夺权亲政,处理了摄政王”的架势,本来严肃的朝堂瞬间乱得像菜市场。
林空鹿坐在高处的龙椅上,冷眼他们呼号,神情越来越阴郁。这些人骂谁他都能忍,唯独骂摄政王,他忍不了。
心中的火气就像被浇了油,越燃越旺,就在众臣逼得最厉害时,他忽然起身抓住御案上的奏本,一股脑全砸下去,怒道:“够了!”
底下霎时一片寂静,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识小皇帝阴晴不定的性子,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林空鹿直接一脚踹在御案上,咬着牙,昏君意味十足地说:“以后谁再敢说摄政王的不是,通通拖出去打三十大板。至于晋王,朕看圈禁还是便宜他了,孙得钱,传朕旨意,把他给朕关到地牢里去!”
说完他便拂袖转身,气哼哼地离开,群臣竟没一个回过神的。
但走出大殿不远,见四周没什么人,林空鹿瞬间就红了眼圈,弯腰抱腿说:“疼疼疼,草,系统你屏蔽痛觉了吗?”
疼得他理智都回来了。
0687迟疑道:“风湿骨痛给你屏蔽了99%,那种是持续的、绵延的痛,你现在这种痛应该是踢伤脚踝导致的瞬间疼痛,之前没屏蔽这种,也先给你屏蔽了吧,赶紧找太医看看。”
林空鹿:“……”草,屏蔽居然还分种类。
赵镜辞一回来,就听说了小皇帝腿受伤的事,立刻急匆匆赶往寝殿。
林空鹿一见到他,就泪眼汪汪,心中莫名委屈:“阿辞,朕腿疼。”
0687:“……”明明是脚踝被扭伤。
赵镜辞心中一紧,忙疾步上前,但蹲下-身时,又不敢碰小皇帝刚正完骨、还肿得像馒头的脚踝。
他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低声问:“怎么会扭伤?”
林空鹿义愤填膺,替他不平,立刻把今天在朝堂上发生的事说了,说完又拉着他的手保证:“阿辞你放心,朕一直都信你,绝对不会被他们挑拨的。”
赵镜辞心中又疼又软,抱起小皇帝放到榻上,轻声说:“我信你,但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不必与他们置气。我不在意这些,可你若是受伤了,我会心疼。“
站在一旁伺候的孙得钱听得牙酸,但小皇帝很受用,立刻抱住赵镜辞的脖颈,将脑袋埋在他肩窝处,声音黏糊糊说:“阿辞,你待我真好。”
在晋王这件事上,赵镜辞处理得确实不是时候。
他本来就被人指责揽权,现在又圈禁晋王,哪怕能拿出晋王谋反的真实证据,也会有人认为他别有用心。
何况他最近为找巫医的事忙碌,分在朝堂上的精力减少许多,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最后,这件事越闹越大,传到了太后耳中,正在礼佛的太后不得不提前回京。
回宫后,太后没见那些跪在宫门外的大臣,而是直接把赵镜辞叫过去问话。
林空鹿一听,怕心上人受委屈,立刻也要跟去。
赵镜辞最近一向纵着他,没拒绝,好在太后见了也没说什么,只问赵镜辞:“晋王的事,都是真的?”
赵镜辞早有准备,立刻命人将人证、物证都带上来。
太后看完,果然变了脸色,似是要生气。
旁边一位样貌清俊的小太监忙弯腰替她抚背顺气,轻声慢语道:“娘娘,一云大师说礼佛心态要平和,您不能动怒。”
林空鹿立时抬起头,好奇地看向着小太监,赵镜辞也用余光瞥了一眼。
太后似乎很听劝,拍拍小太监的手,随即对赵镜辞道:“你做的很好,有你替小鹿看着朝堂,哀家很放心。”
赵镜辞躬身道:“不敢。”
起身后,他忽然对小皇帝说:“陛下刚才来时,不是说折子还没批完?”
言下之意,你还不回去批折子?
太后看出他有话要私下对自己说,便也对小皇帝道:“正事要紧,皇帝先去忙吧。”
“啊?”林空鹿一呆,心想,那句话的意思难道不是让阿辞替我批?
林空鹿脚伤还没好,一瘸一拐,神情郁郁地走出宫殿。没过一会儿,那名小太监也跟着出来了。
林空鹿又好奇看他一眼,问:“你叫什么名字?何时在母后宫里当差的?朕以前怎么没见过。”
小太监低头恭敬道:“奴才叫小楚子,之前在帝陵为先帝爷守灵,蒙太后娘娘垂怜,今天刚在宫里当差。”
“哦。”林空鹿点头,还欲再问时,赵镜辞出来了。
他瞬间忘记要问的话,满心满眼都只剩爱人,忙上前道:“你跟母后说什么了?”
赵镜辞牵住他的手,又看一眼那小太监,小太监立刻诚惶诚恐地低下头。
赵镜辞没说什么,扶着小皇帝走了。
他们离开后,小太监才抬起头,眼中露出一抹诡笑,转身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