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在垃圾桶后,心越跳越快,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个预想也呼之欲出。
他隐约记得姐夫提起过,有段时间,企业乱改制度,妈妈都快退休的人,还会偶尔半夜下班,爸爸则去接她,然后二人再一起散步回家。而他,就是在散步过程中被发现的。
他看见何须归他们也慌忙躲藏起来,将发声物暂时留在长椅上。
“哎呦,可不就是个孩子嘛!”老夫妻从树后绕过来,一前一后跑向长椅,小心翼翼地抱起男婴。
女人痛心疾首,扯嗓子朝四周大喊:“谁干的,啊?这么狼心狗肺呢,真丧良心!这可是犯法!”
“别大呼小叫的,早跑没影儿了。”男人脱下衬衫裹住男婴,抱在臂弯里轻轻摇晃,“你看,和咱家豆子差不多大,就是瘦了点。”
女人的声音变得低柔怜爱:“长得多俊呀,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看着也没毛病,怎么就给扔了呢。”
“谁知道呢……”
窥视着女人温柔可亲、略显臃肿的侧影,和男人肚子上被腰带勒出的一圈圈赘肉,厉行将后脑抵着垃圾桶,狠狠咬住拳头。眼前的月夜逐渐模糊,终于泪流满面。
这是他的爸妈,一对人世间的寻常夫妻,说话间带着柴米油盐的味道。他探出头,凝视着他们。不是定格在影集里,而是立体、鲜活、有温度的。
“到派出所报案吧?”
“对,走吧。”
夫妻俩商量了一下,抱着孩子逐渐走远。厉行原地怔了许久,拔腿追上去:“叔叔阿姨,等等——”
爸妈吓了一跳,回头看着他。他们的脸,就这样一下子清晰地出现在眼前,让他顿然恍惚。
他们总是把人往好了想,他这副塑料袋做内|裤、报纸当t恤的流浪汉打扮,不但没引起反感,反而收获了怜悯的眼神。
“你的孩子啊?”爸爸下意识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