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野就好似那最烈的酒,嗅起来的时候馥郁而又芬芳,但是实际上喝入口中却是灼热而又呛喉,让人痛快的同时也有几分念念不忘。

“少喝点,小心明日头疼。”

阚岑伸出手指按在了旬野的手背上,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带着几分冰凉,倒是让旬野有些快活的眯了眯眼睛,他冲着阚岑笑了笑,声音说不出的轻松,“我,今天很开心。”

他反手握住了阚岑的手指,修长笔直的手指挠了一下阚岑的掌心,目光当中带着几分愉悦,“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有这么一天。”

旬野自小被父母丢弃在深山当中,而后又是被山上的猎户捡回家当做儿子来抚养,然而好景不长,在他六岁那年猎户上山打猎一直没有回来,大抵是葬入了虎口当中,连尸首也没有留下。

自此以后旬野就东一家西一家开始到处讨饭吃,那时候年头也不好,哪有人喂得起这个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大部分人一见到他就远远的把门给关上了,即便是那大发善心的人也只能给他小半碗饭加上些许咸菜。

好在他还有猎户之前留下的那个小院儿,也不至于说因为冬日寒凉而冻死。

旬野早熟,打小就开始爬树摘野果、下河摸小鱼小虾,就这么饥一餐饱一餐的把自己喂大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这张脸也慢慢长开了,脸上的好颜色更是显露无疑。

因为这张脸他吃了不少苦头,村里的小孩儿动辄对他喊打喊骂,甚至还有那没什么良心的人想把他拐到窑子里去,幸亏旬野机敏,自始至终都从未在他们手中摔过跤。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富商看中了他这张脸以及营养不良、稍显瘦弱的身体,派了手底下的家丁要将他给绑回去,旬野没命的逃,脚下一松摔下了土坡当中,恰巧遇到了他师父。

他师父当初也是合欢宗修士,瞧见旬野这张脸生得不错,便是想把他带回去培养,谁料旬野倔脾气犯了,硬是不学那种吸人元阳或者是元阴的邪术。

毕竟这方法需要不停地勾引他人,与他人交合才能提高自己的修为,旬野原本就是为了逃脱这种境地才是跑出来的,自然不肯顺了他师父的意思学习这些东西。

他师父原本还以为捡了个好苗子回来,瞧见旬野不配合也恼了,他甩给了旬野几本正儿八经的修炼功法,又是用了个法宝将旬野变得奇丑无比,脸上交错的都是伤疤,让人一眼都不敢继续看下去。

“若是你百年之内能够结丹,我就允许你不修炼我们宗门当中的双修功法。”

旬野那师父想让旬野知道,这修炼一途并不是如他所想那么容易,他有一张漂亮的脸却不珍惜,却是不知道这修真界当中美貌也可以说是一柄杀人的利器。

待到旬野惨遭挫败,他便是将旬野脸上那奇丑无比的伤全部抹去,届时旬野便是知道修炼他们宗门当中的双修之术,到底有什么好处了。

这百年,便是让他吃上些苦头,他也就迷途知返了。

谁知道旬野当真还是根难啃的硬骨头,硬生生的在百年当中结了丹,不过那时候的他误入秘境当中,阴差阳错之下得了秘境当中的至宝,被一群其他门派的弟子追杀。

他强撑着一口气隐藏了身影,而后昏迷了过去,醒来以后面前坐了个银发白衣的男人,他看起来淡漠而又疏离,对旬野脸上那丑陋的伤疤视若无睹,也不会露出什么厌恶的表情。

旬野初时还警惕万分,后来才琢磨出这人的性格,看起来冷淡实际上有些小孩儿脾气,单纯直白 说话噎死个人。

可偏偏,旬野就情根深种了。

他从幼时起就一直想要一个家,每天回到家中也有人为自己点着一盏灯等着自己回家,即便两个人什么也不做,单单只是说上几句话,又或者是一起喝上几口酒也好。

旬野原以为在自己喜欢上阚岑的那一刻起就做不到了,毕竟他们俩门派之间水火不容,况且他们彼此又是男人,成不了家,也不会有子嗣。

然而现在他想要的一切都实现了。

他有了心爱的人陪在自己的身边,也有了三个说话嘴甜的徒儿,以后合欢宗是他的家,万剑宗也是他的家,更重要的是,阚岑在什么地方,他的家就在什么地方。

旬野醉醺醺的低下头抱住了阚岑,他将自己的头埋在阚岑的脖颈上,很快温热的液体便是打湿了阚岑的脖颈,在上头留下了水痕。

好似是旬野哭了。

旬野无论碰上什么事情都凭着自己的一股韧劲儿扛着,遭遇过那么多的痛苦以及危机他从来都不哭,但是现在他的生活圆满,他却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