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一连下了多日, 断断续续,虽不算大,可却将扬州城笼在一片银白之中, 屋檐上,墙头上, 已然泛了绿意的枝头上, 积压着重重纯澈的白。

月宁与李衍相继登上马车,去城西寻孙成周。

近日来雨水多, 孙成周去岁又收了几个茶园,眼下正在那儿巡视, 正巧那处幽静风光又好,还有翻新的别院,雨雪天无事, 他们两人便想着过去茶园坐坐。

途径长街时,月宁觉得车内有些闷,便挑起帘子透风。

李衍怕她着凉, 便坐过去, 撩起披风将人护在身前。

月宁靠在他肩膀,日光熹微中, 便悠悠睡了过去。

外头的雪下的淅淅沥沥,半边云彩半边日头, 薄薄的光影穿过掀开的帘幔, 一点点落到两人身上。

李衍低眸, 看见她嫩白的脸上长睫如小扇般投下阴影, 腮颊微红,睡容恬淡。

他下颌轻轻摩挲着她的发,环过肩膀的手收紧。

约莫有大半个时辰, 马车晃出城,路上忽然颠了下,月宁倏地醒来,下意识就往外看了眼。

李衍道:“许是茶园的婆子被雪迷了眼,险些撞到车上,车夫打了把马,正好车轮子陷入坑里。”

月宁闻声看去,那婆子头上裹着棉巾,穿着一身粗布旧袄,显得整个人很壮实,脚底上的鞋浸在雪里,满是泥污。

在此时,那婆子忽然朝她看了眼,只一瞬,月宁却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她。

婆子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往相对方向走去,月宁转过头,却不知道到底在哪见过她,脑中有个模糊的影子,也只是仅此而已。

孙成周正与几个茶农在落满白雪的茶园逡巡,看见他们来后,便将披风在园里抖了抖,提步朝地头的亭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