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支开的楹窗被风吹得咔哒作响,柔软的月光洒下银灰,投落到屏风前的地砖。

窗外虫鸣啁啾,细微的声响扰的裴淮难以入眠。

他支起身来,低头扫向沉睡的人,她蜷曲着身子,安静且乖巧的躲在内侧,腿上还勾着被蹬开的薄衾。

宽袖寝衣遮不住那细细的腰身,露出一截莹白。

裴淮伸手贴在她耳间,将那铺开的发丝一点点拢到她脑后,心里始终盘桓着她白日说的那句话。

重新来过。

他应该在月宁说出的刹那狠狠奚落她,讥讽她,嘲笑她痴心妄想。

她难受,他才会得到报复的快/感,不是吗?

可他又明明白白知道,一旦拒绝,便意味着再也没有重修旧好的机会,一次都不会再有。

鬼使神差就-----

昏了头。

七月初十,顾家大郎娶妻,倚着规矩,裴淮会陪顾宜春在娘家住上几日,为兄长的婚事搭手帮忙,亦会在婚宴时,陪酒助兴。

眨眼便到初十,从起床后月宁便异常紧张,她暗自在脑中不断捋清逃走的每一步。

拿到凭证,混出侯府,去码头与哥哥取户籍路引,接着做早已安排好的船一路南下。

待顾家婚事忙完,裴淮少说也得隔几日去别院,到时自己已然出了京城,便是他快马加鞭,也寻不到自己半分痕迹。

很好,没有漏洞。

月宁攥了攥手心,看见雪禾端着碗酸梅汤从小厨房过来,她深吸了口气,将东西一并握在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