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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华为菅+番外 五色瓜 827 字 2022-10-07

直到信的末尾,冯莘毫不避讳地提出请求,若是温见宁他们手头宽裕,请他们寄点钱或生活物品往昆明来。这短短几年间,昆明的物价已飞涨到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就连平日家境优裕的教授们都已捉襟见肘,不得不变卖书籍,更莫说其他的穷教师和普通学生了。

她偶尔还能接到家中接济一二,再与丈夫彼此扶持,尚且能糊口,可阮问筠那边则要艰难得多了。当日冯翊只身奔赴港岛前,曾交给阮问筠一笔钱财,一来当作她帮忙照看宅院的酬劳,二来则希望她能代替温见宁,让《野火》继续办下去。

然而那笔酬劳,阮问筠分毫未动。

在《野火》被迫停刊后,她把余下的钱都用来接济低年级同学,自己却私底下找了好几份兼差,可以昆明如今的生活水平,她那点微薄的薪水至多只是勉强糊口而已。

回头再看阮问筠那封绝口不提自己困窘的信,温见宁只觉百味杂陈。

短短三两年间,世殊时异,就连阮问筠也学会用粉饰太平这招来宽慰人了。若非冯莘一语道破实情,只怕她还蒙在鼓里。

温见宁一时又是叹气又是笑,拆开最后一封来自表哥虎生的家书。

早在她离开昆明前,周应煌就已成为一名空军飞行员,在蓝天上出生入死。二人相隔甚远,却还能不时有书信往来。港岛沦陷后,他们兄妹的通讯也就此中断。由于周应煌身份特殊,她其实不抱希望这次能收到他的家书,最多只盼能从阮问筠那里得到有关他的消息。

可她没想到,周应煌的书信最终还是穿过重山阻隔,来到了她手中。

然而就在打开信后,温见宁那满怀的欣喜一点点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冲淡了。

许是出于某种顾虑,周应煌在信中并没有过多提及这几年来在战场上的见闻,可温见宁还是能从字里行间看出,他的精神状态似乎格外不好,却还在为她、为阮问筠时时担忧着。

温见宁已平安归来,身边又有冯翊相伴,自然不用他再担心,可阮问筠却始终让他放心不下。两人虽连婚约都不曾正式定下,可早已暗许终身。他们原本打算,若有朝一日周应煌从军中得闲归来,去见过他的养父母后,他们就早早成婚。

然而,战事打了三年,飞行员人手始终不足,他辗转于各地,却始终不能多做停留。甚至就在两年前在一次日军对重庆的轰炸中,他的养父因未来得及躲入防空洞身亡,他的养母悲痛欲绝,她本就身体不好,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了。

此事对周应煌的打击很大,可他又不敢跟阮问筠说,怕让她担心,在心里积存了许久,直至听闻温见宁已平安脱险,才得以在信中托付一切。

温见宁手拿着信,一边看一边走至窗边。

“……当年上战场前,我曾想过,若是我能活着回来,定能事事护问筠周全;即便我死了,把她托付给我的养父母,凭着我的抚恤金,她的后半生也能过得很好。可这些年来枪林弹雨里出生入死,却让我意识到,我当时的想法何其可笑,心态又何其自负。”

“……阿菅,若有朝一日,我不幸殉国,还请你代我这个不负责任的兄长好生照顾问筠。娘离世前抓着我的手,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可直至今日,我这个做兄长的,始终没能为你这个妹妹做些什么。若今世注定遗憾,只愿来生我还能再做你的兄长,好好回护你。”

这信里写的说的,看似是托付,可在她看来,这更像是某种预先告知的诀别。

门外传来脚步声,冯翊轻轻推门而入,径直向站在窗边的她走来。他见她神情郁郁不乐,瞥了一眼桌上叠放的信封,带着些无奈道:“好端端地,怎么又有人惹你哭了。”

温见宁拭了拭湿润的眼尾,勉强笑道:“也不是他们惹的我,是我自己没用。”

冯翊未置可否,只问:“是你的同学有什么难处,还是表哥他跟你说了什么?”

她把信递给他看了,并轻声叹道:“真恨不得能早日回到昆明看看。”

那片土地上不仅承载了他们四年的记忆,还有太多他们牵挂的人和事。

冯翊和她也是一样的想法。

之前往西南寄信时,他也曾给恩师杨老先生写信报过平安。

只是老先生性格清高倔强,不肯向学生诉苦,在给冯翊的回信中也只字不提。若非冯莘写给温见宁的信中也提到了杨家的生活困顿,只怕他也要被老师骗了过去。

待情绪平复后,温见宁才在冯翊的鼓励下着手给亲友们回信。

这第一封信是写给冯莘的。

她在信里请冯莘代为照看阮问筠,并让冯莘帮忙打理她和冯翊在昆明的住处。无论是找租客,或者转手卖给别人,只求能稍稍减轻些她们经济上的负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