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头一天晚上熬夜了,第二天二人起得晚，倒也不是很显眼，赖床挺多。

今天是大年初一,以前大院儿里人都要出来相互拜年,江释宸外祖母腿脚不方便，苏老爷子这天要在家里陪她,因此苏家这边每年都是留一房小辈过来陪老人家,其他人该串门自行安排。

今年本来不该江释宸留下来,因为林淮苏第一次来,也不好跟着一起出去，干脆就让他们俩留下来陪老两口。

外祖母年纪比苏老爷子还大半轮，精神头不错，坐在轮子上，膝盖搭着条枣红色毛呢毯子,看起来特喜庆。

老人家收拾得精神矍铄,完全看不出已经过了八十大寿年纪，抓了一把糖塞给了林淮苏。

林淮苏视线落在了那双腿上，略微询问之后,苏老爷子和江释宸都主张让他看看。

原本守家那房是江释宸三舅舅，家里是搞药材生意，之前林淮苏去东北那边买药就是托这人关系,不过那时候这家人都去深山找药材去了，一直没见上面，因此并不知道林淮苏水平。

在听苏老爷子都让林淮苏来看看时候,一家人都有点惊讶。三舅一家虽然是做药材生意,对中医这行还是有点底子,虽说比不上正儿八经有执照医生,起码比林淮苏这种刚入门没几天要懂得多吧？

结果这爷孙俩……看起来像是觉得林淮苏更厉害一样。

“我先看看吧。”林淮苏把搭腿毯子揭开，将宽松裤脚一圈一圈卷起来。老太太坐轮椅也就这两年事儿，只是腿脚不便，不是彻底瘫痪，每天都会在护工帮助下运动，再加上苏老爷子照料，她本身也对中医比较精通，看起来并不是很严重。

林淮苏检查了一番，搭了脉，又检查询问了一番，神色稍稍严肃，爷孙俩看他这神色，都快失望了，就听他道：“能治，只是不好治。”

老太太这伤是年轻时候落下，当年被迫反复触发旧疾，之后不论保养得再好，年老了也会放大无数倍，那脚踝略微有些变形，阴雨天和冬天会痛，不能久站，走路也会受影响，中西医治疗都接受过，能保持现在这个状态，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然而林淮苏现在开口就是能治，江释宸三舅当然是不太敢信了。

“这可不是普通风湿。”

“轮到你多嘴了。”苏老爷子瞪他一眼，转而和林淮苏讨论起来。

林淮苏讲解完，又给默了个方子出来，说具体治疗方案还得随治疗效果制定，彻底恢复话得一两年时间。

三舅家四口人脸上全是震撼我全家表情，老太太这病折腾了多少年，上来就说能痊愈！而且还只要一两年？！

关键是那方子他们也没听过啊？！而这爷俩竟然还非常信任似，苏老爷子都叫他这个点去老宅那边取药了！

“爸，这方子真没问题？”三舅有些迟疑。

“你以为你爹是摆设？有没有用我不知道？”苏老爷子把自家儿子给推出去了，招呼几个小辈把人给抬上楼。

第一次治疗需要针灸加按摩，做完之后贴膏药，因为老太太年纪在这儿摆着，能少吃药还是少吃药好。

“可能会有点疼，如果有强烈刺痛感就和我说。”

林淮苏今天针灸没有用便携钢针，而是用银针，银器具有杀菌吸毒作用，老太太这种情况，用银针针灸效果会更好。

还好老太太一直在苏、江两家照顾下保持得很好，在第一次治疗结束后都没喊痛。

这几天天冷，虽然没有下雨，还是略微有点阴沉。北方室内有暖气还好，痛得不算厉害，但总归是有感觉，现在经过治疗之后，老太太都有些惊讶，那种隐痛感觉竟然全部消失了！

江释宸三舅也把药全部找齐拿了过来，林淮苏把膏药配好，给老太太贴上，那种久违轻松感让老人家长长舒了一口气。

“小林真是有一身好本事啊。”

“不敢当，还没从老师那里毕业呢。”林淮苏笑着给老太太把裤腿放下拉，江释宸便过来帮忙。

“我年纪也都七老八十了，你这话可说得我都要脸红。”苏老爷子哈哈大笑几声，把毯子给老太太搭上，目光一直落在那遮盖下脚踝上，仿佛回忆着什么。

江释宸三舅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把老婆拉一边儿去咬了咬耳朵，才了解了整个过程。

“真有这么神？”他只知道之前江释宸带了个小孩儿去买草药，就帮忙介绍了门路，也没听那群人说什么，突然就这么厉害了？

他家俩小孩儿已经围在人屁股后面打转了。

只是这俩孩子都不是学习这方面料，而是围着林淮苏问娱乐圈事呢。

林淮苏哪里回答得出这些问题，娱乐圈事儿他知道还没江释宸多呢，他悄悄往江释宸那边看了一眼，还没打暗号呢，江释宸就替他解围了。

俩兄妹都非常吃惊，不对啊，他们这表哥/弟之前可一直都是自家爸妈拿来教训他们范本，学习又好，工作又好，不像他们整天“不务正业”，怎么会对娱乐圈事情这么熟悉？

几个小辈还没聊几句，第一波来看二老人就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苏老爷子过年时候会在家里陪老夫人，因此家里有老人或者小孩儿，都会带过来给老爷子瞧一瞧。老爷子为人和善，正月这几天专门就在老家这边，就是为了给街坊邻居瞧瞧，可以说是看着好几辈人长大。

他人脉关系广，其他人也尊敬，过年来拜访络绎不绝，算着吃完午饭点，也就下午两点到五点时候过来，其他时候都不打扰，因此经常有过来拜访人撞上。

大家相互都熟悉，结伴就进门儿了，拎着大包小包堆满了进门玄关，走进来热情地寒暄。

老三家俩小孩儿也懂事，把人迎进来，就去拎放在门口礼物，放到仓库里，备注好小纸条是哪家送。每年过来拜访人都会给晚辈塞红包，这些钱是收到最后所有小辈分。

老三这房大这个已经二十六了，自然是已经不和其他人分压岁钱，小刚成年，还能分几年压岁钱，又积极又嘴甜，哄得来人可乐呵，心情好还会单独给她包，那就是她自己得。

大过年看病不吉利，苏老爷子从来不收费，算是好友之间关心关心，拜访自己都会把红包包大点儿。

今年他们都没接到消息，在看到江释宸之后，几家女主人聊着聊着就没影儿了，待会儿再过来，拿着俩红包，硬要给江释宸也发。

虽然按照习俗，江释宸已经过了拿红包年龄了，但是带对象回来可不一样，或多或少都要表示。

林淮苏：？

苏老爷子笑得爽朗，解释道：“我这孙子还没开窍呢，今年小林还是我徒弟！”

都是成年人，谁还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起哄着就把红包塞给林淮苏了，林淮苏实在没经历过这种“不收红包就跟你急”场面，拿着已经被揉皱红包，看着江释宸求救。

“诶，小林啊，你过来看看。”苏老爷子怕他尴尬，干脆让林淮苏过来替他看诊。

他最近可见人都夸林淮苏是他得意门生，其他人虽然只想苏老爷子给看，也不好拒绝，笑容稍稍有那么一丝尴尬。

林淮苏倒不觉得有什么，中医就是这样，越老越吃香，他这看起来门都没入，人家没当面拒绝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他诊完脉，提了点建议，苏老爷子频频点头，偶尔还要探讨几句，最后恍然大悟，让林淮苏接着说，众人才觉出些不对味来。

等等，这谁才是谁老师啊？

而且林淮苏看病和其他医生是不同，开药剂量小，其他地方开药动不动就是两三个月调理，到他这儿，两副、三副了不得了，这能治好什么病啊？

关键是老爷子还一副非常认同样子，这药开回去是吃还是不吃啊？

众人告别之后，纠结了下，毕竟是苏老爷子守着，心想问题应该不大，跑去抓药时候，药房医生看了半天，追着问药是谁开。

“这副药怎么了吗？”抓药人有些懵，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副药……有点厉害。”药房也有坐诊医生，拿着药方研究好半天，能参透，都会露.出恍然大悟感叹，参不透，都想去见见这开药人。

林淮苏知道苏老爷子是在给他开拓人脉，但是万万没想到，他开这些药竟然在整个京圈儿慢慢出名了。

京市虽然不大，药房却很多。药房虽然特别多，好药房也就那么几个。好药房里那些坐诊，资历可都不一般，相互一通个气儿，就派了个代表，找上门了。

因为《风疾论》培训比较紧，林淮苏和江释宸没待几天就回海市了，因此过来抓人“代表”扑了个空。

这位和苏老爷子是师兄弟，进门也不客气，张口就是要苏老爷子把他徒弟拉出来溜溜。

“不好意思啊刘兄，我那徒弟最近有任务在身，已经回海市了。”

“今天才大年初五？哪家医院这么抠。”

“都说了是有任务，保密任务！”苏老爷子这话说得一点儿也不保密。

这京圈儿人啥事儿不知道，很快就联想到什么。

“你徒弟还被选去培训之前那个《风疾论》了？”这人年纪大了，第一轮没被选上，说话语气都有点酸，“走了什么狗屎运，让我也摸摸。”

苏老爷子拍开好友揩在他袖子上手：“保密懂吗？不知道。”

这人翻个白眼，坐下来喝了口茶：“你就嘚瑟吧，现在京市整个圈子都一个你苏老头有个天才徒弟了，这几天把你那医馆门槛儿修一修，莫被人踩破了，磕碜。”

“那能是磕碜吗？你那门槛儿羡慕都羡慕不来！”

俩老爷子唠了一下午嗑，送走老友之后，苏老爷子也有些感慨。

真正有本事人，是注定得火。

林淮苏那证儿事情，还得靠这次火给烧一烧。

现在上头规定得严，像林淮苏这种资料是过不了关，苏老爷子之前也去咨询过，得熬三年。但是他收林淮苏在手里，总觉得就是捏着个烫手金饽饽，一方面，他当这个师父当得都没那个脸，另一方面，林淮苏这身本事被限制一天，都是埋没。

林淮苏根本不知道老爷子打什么算盘，刚回海市，就收到消息，《焚琴煮鹤》已经开始筹备，再过两个月就要开拍了。

之前接《焚琴煮鹤》时候，林淮苏海不知道要给《风疾论》开培训课程。最后课程档期定下来，正好和《焚琴煮鹤》撞上了。

他这人虽然随性，答应事情还是比较信守承诺，之前在定档时候就提过，《焚琴煮鹤》那边通知下来，他就给培训机构这边提了提。

因为在培训《风疾论》期间林淮苏表现实在让人吃惊——主要表现于他总是能拿出很多失传已久、甚至独创药方，上头已经把他列为重点保护对象了。

林淮苏提出培训期间需要协商时间出来拍戏，上头并没有拒绝拍戏请求，而是怕他累着了。

这个话，林淮苏觉得问题还是不大。其实目前为止，《风疾论》授课已经快接近尾声了，三个月时间足够把所有相关内容讲授完毕，剩下三个月培训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反复不停地练习，把每一种病人都过一遍手，毕竟最后这里每个人出去之后，都是要单独行诊。

林淮苏在之后时间里，主要是负责监督，唯一麻烦可能是，现在愿意过来志愿者实在太少了。

特别是没发过病，不知道这病严重性，谁愿意当小白鼠？而病发了，可以说是鬼门关走过一遭，都爱命得很，也是不敢过来。

林淮苏也没想到，培训中最大困难，竟然是没有志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