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干旱时候多, 雨水也少,通常是耕种粟麦居多,但近些年来北方的气候也渐渐变得温暖起来,所以如沧地之类地方也开始有稻子种植。但与南方气候相比, 北方种植水稻天然地存在一些困难,在选种与育种的时候便需要更精心一些,否则便会存在让百姓辛苦耕种了却难以获得与之辛苦相对应的收获的情形。
事实上由于之前北方战乱, 又有突厥之类常常南下侵犯,从魏朝时候开始,农事这一项,便已经有了人和物都往南移的趋势。原因倒是很简单, 与北方相比, 南方显然更适宜水稻的生长,雨水丰沛,产量高,一年还能多次成熟,再加上有大江大河的阻拦,也不用担心有突厥人会南下。有这样天然的优势,又可以省掉了育种选种这样的麻烦, 又是太平年间,自然而然会有这样的选择。在运河通畅的时候,通过船只漕运就可以把南边生产的粮食往北边运送,于是就可以不用计较南北。
但魏朝末年的战乱却已经说明了这样方式在特殊情况下是有多么不稳定,魏朝当年的放任已经说明了那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故而代朝初立,最先开始恢复农耕的便是北边,最开始种的当然也是粟麦之类尤其适合北方耕种的作物。
适合并不代表着只能种这些,北边地势平坦,有开垦起来更方便,这相对南方来说便是优势,或者应当在精心的选择和培育下,找出更多适合在广大的北方土地上种植的作物。
这是之前他和妙语和尚闲聊时候说过许多次的事情。
他还能想起来那次是因为他吃到了寺里新种出来的莴苣。
寺庙里面有办法来选种育种,其他地方自然也是可以,现在缺的不过就是一个引导和归纳总结,只需要朝廷出面让人去做这些,很快便能把这些散落在田间地头的经验归纳起来并实施,或者很快就可以和赵如卿想要推行的新农具一样,在北边毫无障碍地推行下去。
洋洋洒洒写了大半,放下笔,他看了一眼外面的月亮,可这会儿他精神还好得很,应当是白天睡了太多的缘故了。
他忍不住想起了赵如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写的文章,忽然犹豫了一瞬间——要不要把这文章送上去呢?
或者……她会不会看自己这篇奏疏呢?
自嘲地笑了一声,他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抬头看着外面的月亮发了会儿呆,他重新拿起笔,把这封奏疏写完,然后躺回了床上睡觉。
尽管是有资格可以直接把折子往赵如卿面前递,但他还是只把这奏疏先给了闵颐。
闵颐翻着这奏疏,越看越兴奋,便把洛鼎也叫过来一起讨论起来。
他们俩都是北方人,当然很轻易就能明白顾兰之这奏疏中所写所指是什么,他们各自还有见解,便又相互讨论了一番,把其中缺漏和片面之处又补了起来,最后决定是重新起草一篇往赵如卿面前送。
“君佩,要不还是你来写。”闵颐拿着折子向顾兰之笑了笑,“本来就是你写的,我和洛鼎不过来补充了一些而已。”
“这会儿要去教殿下练字了,刚才不是还说急着要给陛下看么?我哪来时间写?闵大人写了是一样的。”顾兰之背起书箱毫不在意地朝着他摆了摆手,“这中间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不过是总结了下他人所说那些。”
闵颐欲言又止,他没打算去占顾兰之的功劳,但又想早些让赵如卿看到,一时间倒是两难起来。
那边顾兰之走得倒是痛快,剩了他拿着那奏疏有些着急。
“要不你写?”闵颐拉了一把洛鼎,“咱们三个联名,你动手写,最好了。”
洛鼎显然是比闵颐想得还多一些的,他把奏疏接过来就应下了:“我写就我写,等会你送去给陛下看,就平常些,不必多说。”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闵颐皱了皱眉头,“你觉得咱们陛下对小顾有什么想法?”
“昨天小顾没来,今天又来了,听说陛下昨天亲自往小顾家里去了一趟呢!”洛鼎拿了镇纸过来把纸给铺平了,“我猜里面有点什么,陛下和小顾都不说,那我们就装不知道呗!”
“但这的确写得好,简直就是急陛下所急。”闵颐又翻了翻那奏疏,“不愧是探花,这份洞察力还是极好的,文章也漂亮。”
“人也漂亮。”洛鼎笑了两声,拿起笔就开始誊写起来。
“你这人好没意思,我说文章你说人,让小顾知道你这么说他,他多半要生气。”闵颐嗤了一声,“看着吧,他将来只要好好用心,是能拜相的。”
“我不信。”洛鼎随口说道,“有一天你我都拜相了,小顾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