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平原郡的时候认识的。”顾兰之笑了笑,朝着自家的马车走,“也有几年没见过了——看来这次来考恩科的人很多。”
“看起来人高马大,很不好惹的样子。”岑荇啧啧两声,跟着顾兰之后面走,“还以为是考武进士的呢!”顿了顿,他又抬头看向了顾兰之,眼睛亮晶晶的,“君佩,咱俩今天要好好庆祝一下的吧?”说着他脸上的笑容又压不住了,“我已经让人送信回去了,就算我殿试过了只能进二甲三甲,我也心满意足了!我娘也一定高兴!”
顾兰之刚才和尤炯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在想这事情——从前他不在意,当然不会去打理这些人情世故,现在既然老天爷都已经叫他中了亚元,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如若还不抓住,就实在是辜负了从前曾经的苦读,也辜负了之前岑荇带着他进进出出的忙碌和打点。
“等会让人去邀月楼订宴席,请人一起来赴宴庆祝。”他在马车前停下来,然后看向了岑荇,“之后是殿试,后面的事情便交给我来,你就安心准备考试就行了。”
“啊、啊?”岑荇顿了一顿,然后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殿试不考啦?”
“……”顾兰之无语了片刻,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半晌才道,“我觉得学识上我应当比你更胜一筹,所以你专心准备,其余的事情交给我就行。”
“我想岔了!”岑荇猛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傻笑两声,跳上了马车。
马车回到顾家,左右邻舍都已经知道他们俩都榜上有名,于是纷纷前来庆祝,如此便又是一番交际。
到了晚间,顾兰之便和岑荇一起往邀月楼去,和今次一并榜上有名的学子们喝酒庆祝了。
文人之间的酒宴总多几分风流,行酒令是必然不会少的,不过因为是顾兰之牵头,桌上便少了红袖添香和莺莺燕燕。
若是放在往常,这群自诩风流才子的郎君们必要说几句酸话,这次倒是平和下来。
岑荇原本都准备好了若是有人说酸不溜秋的话,就立刻跳出来为顾兰之辩驳,但等了许久大家都平平常常地行令喝酒,脸上都是露出几分古怪——什么时候这些人这么洁身自好了?
尤炯在一旁看了岑荇一眼,端着酒杯笑道:“岑小郎,来喝酒吧!”
大家相互之间已经交换名帖,岑荇自然也知道了这尤炯的来历,也知道他是如何和顾兰之相识,于是两人碰杯,他便忍不住低声问道:“怎么这次大家都安安分分?”
尤炯哈哈笑了两声,道:“这不都因为如今的陛下是个女子么?谁敢?”
不等岑荇回答,一旁便有人接了话,道:“谁都不敢,万一要是被陛下问一句你可洁身自好,那可怎么办?女人尤其对这些事情苛责!”
“可不是?”又一人说道,“从前谁在意这些事情,不都是大老爷们,不都是这么过的?但现在不一样啦,为了仕途前程,还是老实些为好。”
这话听在岑荇耳中便觉得不像样子,他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什么,就被一旁的顾兰之按下了。
顾兰之道:“这洁身自好又与男女有什么关系?难道从前便是要胡天胡地声色犬马穷奢极欲地过日子,丢了风骨?”
尤炯轻咳了一声,抬手给顾兰之倒酒:“君佩,别和他们认真,他们酒喝多了,说胡话呢!”
顾兰之扫了一眼方才说话那几个人,眼角闪过一些不屑,但还是接了尤炯的酒,道:“若是真为了仕途前程,这些话还是少说为妙。在座这么多人,人多嘴杂,说不定什么话就传到有心人耳中,到时候就是自断仕途了!”
这话听得那几个人脸都憋红了,又不好发作,只好生生低头忍住了。
席上也因为顾兰之这番话安静了下来。
尤炯在一旁笑了笑,有些感慨,道:“君佩,我还以为你去了南边又走了这么多地方,要比从前圆润许多,谁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
顾兰之不以为意地笑了一笑,便不接这话了。
大约是因为这宴席上顾兰之有这么一番话,后来几日倒是消停,没什么人来送帖子,也没什么人来打扰。
这倒是叫他觉得安静许多,只和岑荇一起准备殿试,又时时叫顾苗去抄了邸报回来,揣测着殿试时候可能会出现的题目。
这样忙碌之中,时间一晃就过,很快便到了殿试那日。
按部就班不急不忙地去考了殿试回来,顾兰之倒是觉得解脱许多,无论如何这一场恩科到此结束,他考得好与坏也已经无法改变,只能等待最后的结果了。
走出宫门,他拍了拍一旁垂头丧气的岑荇,安慰地笑了笑:“进了一次皇宫,还不高兴起来?何况也不会像你想的那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