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枕还没往后院深入过,见到这自家后院漫山开遍的场景有点震惊,一路往前越走越远,走到一处复古的中式拱门,他累了,便坐下来歇息,笨拙地给自己把羽绒服帽子戴上,对着一园梅花发呆。
他想贺叔叔的话,等自己跟贺然结婚,就要让贺然回S市,意思是自己要跟贺然分开?
他想不通这些,但他知道自己想跟贺然结婚,想永远留住贺然对自己的爱,想拥有一个贺然给予自己的温暖的家,他不想跟贺然分开。
许枕被冻得吸了吸鼻子,却不想回去。
而另一边的贺宅里,贺然正一手捏着许枕的手机,手上青筋暴起,目光阴沉地看着面前战战兢兢的保姆。
保姆是真的吓坏了,话都说不明白,反反复复解释:“我去帮林姨拿针线,转眼功夫许少爷就不见了,我……我以为他去卫生间,或者回房间了。”
客厅里一片寂静,直到贺然狠狠踹了一脚桌子,桌上的水杯翻了个过,骨碌碌滚一圈,温水倒了满桌。
从前他脾气很坏,不要命地跟人打架,挂了一身伤回来,总阴鸷着脸,破坏性很强,贺先生骂他是“野性子”,却也不敢真正管他,家里的保姆都很害怕他。这两年他收敛一些,尤其是这次带了人回来,他像变了个人似的,让家里人一时都忘记他从前的可怕之处,这会算是回忆起来了。
老贺在楼上打圆场:“我问了阿真,他说正门没人出去过,小枕肯定是去哪里玩了,现在让人在前院后院都找找。”
听到这句,贺然总算恢复一些理智,他的药在许枕兜里装着,只能抖着手拿出打火机点烟,狠狠吸了一口,穿上风衣把手机装进口袋,推门去后院找人。推门的手还在控制不住的发抖,明显情绪很不稳定。
老贺对着他的背影摇头,想起来前几天卫医生都说,这次让然然去B市读研休养是意外之喜,自从许枕出现,他的病情在慢慢好转,本来还想着然然结了婚定下来,就能回来接手公司,家里那些看热闹的也没话可说,没想到今天这一出……唉,那些人又要说然然能力再高,也是个精神病,不堪重任。
头疼。
想到这,老贺板起脸警告客厅里的所有人:“今天小两口吵架,闹腾了些,谁要是到处乱传,别怪我不客气。”
*
贺然找过来的时候,许枕刚从地上站起来,远远看过去像个雪球,正弯腰自己给自己拍屁股上的灰,动作很笨拙。羽绒服帽子有一层毛绒绒的边,挡住了他的视线,所以他没看到贺然过来,也没听到贺然刻意藏匿的脚步声。
他知道自己该回去了。
随意拍了拍,自觉差不多干净,许枕正要直起腰,腰上和腿弯后忽然多了一双胳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那双有力的胳膊直接将他打横抱起来,动作很粗鲁。许枕吓呆了,下意识在空中乱蹬腿,这时候羽绒服帽子倒成了他视线的阻碍,让他看不清是谁。
没挣扎几下,他冷静一些,隐隐约约感受到抱着自己的人是贺然,也没那么惊慌了,他伸手把帽子拨开,抬起头,看到贺然紧绷的下颌线条,面无表情,也没有看自己,黑沉的眸像蒙了一层阴霾的雾气,整个人冷漠凶戾到可怕。
贺然奇怪的态度让许枕很不安,他用手抓住贺然的衣领,仰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很天真的语气。
贺然无动于衷,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许枕傻呆呆地问:“你怎么了?这是要干什么?”
没想到贺然终于回他了,不过只是薄唇动了动,吐出简单却冰凉的两个字:“干你。”
许枕瞬间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半晌,看贺然根本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还在继续往回走,看起来就要这样抱着自己回到贺宅,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卧室,他总算知道害怕了,又开始使劲挣扎,边挣扎边用拳头捶贺然硬邦邦的胸口,气得面色发红,眼梢吊起来骂:“神经病,放我下来。”
他的挣扎似乎起了点作用,让贺然踩着雪的脚有些吃力,停下脚步,却没放下他,而是阴沉沉垂头看他一眼,一字一顿:“我是神经病,所以如果你再乱动,我不介意在这里干你。”
闻言,许枕呆了呆,被气得眼角都开始发红,他其实出口就有些后悔,不该骂贺然是神经病,他其实不介意贺然是神经病的,他心甘情愿跟贺然在一起。可贺然这样……太过分了,他都不知道贺然为什么突然这样对自己。
他不再挣扎,他们距离贺宅越来越近,许枕甚至听到不远处似乎有人声传来,一想到接下来遇到别人的场面,加上贺然刚才的话,他心里又慌又怕,咬着唇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憋住,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打到毛绒领上,这一哭就止不住,他一阵一阵压低声音哽咽,就害怕被别人听到,但也足够在他头顶的贺然听到了。
贺然脚步顿住,维持着面无表情,磨了磨后槽牙。那声音把他怀里的许枕吓到,顿时哭得更厉害了,哽得好像要噎过去,手也放开贺然的衣领,撇过头不看贺然。
胆小的小狐狸还是被惯出了一点脾气。
“哭什么?”贺然没有情绪地问。
“你欺负我,你骗我。”许枕很小声地哼哼唧唧,浸满泪水的眼可怜兮兮垂下来,沾湿了长长的睫毛。
贺然静立在原地,突然胳膊使劲,把怀里的人往上颠了颠,许枕被颠得下意识伸手捏贺然的衣领,反应过来,又要赌气放开,听到头顶贺然沉沉的声音,“我骗你什么?”
“骗我……”许枕捏着手,心里好委屈,一股脑把话说出来,“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把我当小猫,等结婚你就要跟我分开……你不爱我,你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