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枕眯眼一看,淦,拉链完全坏了,这是他在网上淘的便宜二手货,本来就不怎么结实,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坚强点讹得许云泽给他赔个新的。

“吭哧”了半天也没能把拉链拉回去,许枕折腾得满头大汗,得到的只有做无用功的徒劳感。

阳光太烈直射而来,连块树荫都没有,唯一的好处是周围没人,许枕憋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滑下,一片水花“啪嗒”掉落在手背上。

他用胳膊固定箱盖站起来,一步一停才走到离这里最近的树荫,柳树冠亭亭如华盖,矗立在相思湖边,总算带来一丝清凉。

这会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再现充的学生也不会选这时候来逛相思湖,许枕放下行李箱找了块大石头坐下就开始小小声地哭,他哭时会刻意压低声音,只有很小的抽泣声,这是在许家如履薄冰的生活中养成的习惯。

“啧。”背后突然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不耐烦声音。

许枕后背一僵,刚才伤心的情绪全被这一声给吓没了,傻愣愣地回头,然后他呆住了。

大石头背后坐着个黑T恤男生,支着胳膊,紧实有力的肌肉,五官英俊帅气,斜飞的眉毛张扬肆意,面无表情看着许枕。

把许枕吓呆的原因是男生的眼神,男生的眼型很漂亮,像高傲的大猫,但瞳孔格外黑沉,这样盯过来让许枕感觉莫名阴森。

且不友善,许枕咽了口唾沫。

男生开口:“你好吵。”磁性的声音带着微微沙哑,像细致调过音的大提琴。

许枕只觉得阴风阵阵,在男生黑得像雾一般恐怖的眼神里败下阵来,能屈能伸地垂头讷讷:“对不起。”他没想到这里会有人。

还带着刚哭过的软糯可怜声线,颤颤巍巍,毫不自知地惹人怜惜。

他求生欲极强地护着行李箱起身,然而刚起了一半,脆弱的棉质休闲裤陡然发出一声惨烈的哀鸣,许枕发觉腿上一凉,后知后觉地垂头,米白色的裤子在右腿内侧开线了,露出大片白嫩到发光的皮肤。

“!”

以一副极端猥琐的姿势佝着背扯裤子,许枕并紧双腿,压根不敢抬头看黑T恤男生此刻是个什么表情,他也觉得自己挺像个神经病的。

直到走远一些,这个看似安全的距离给了许枕一些勇气,将对黑T恤男生的怨气嘟囔出来:“嚣张什么,这里是公共场所,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地方。”

说完大着胆子抬头看男生的方向,却发现男生身体完全坐直,还在直勾勾看着自己,那双墨一般看不到尽头的眸子仿佛更可怖了。

再看看男生那充满力量感的躯体和大长腿,许枕悻悻闭嘴不敢多哔哔,抱着行李箱别扭着姿势走了。

却不知,男生黑沉的目光逐渐恢复正常,毫无预兆地舔了舔唇。

*

大中午的,相思湖水和岸边的柳树也带不来多少凉意,贺然刚从睡梦中被哭声吵醒,思绪有一瞬间停滞,在对面漂亮的男生那句怯生生带着颤意的“对不起”后,才恢复清明,随后脑子里是挥之不去的画面——

一小截白生生的大腿,不带别样的目光,脑子里只有一个很直白的“可爱”。

贺然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是被热晕了,头脑不清醒。

他站起身慢悠悠晃荡回自己在校内教职工区租的房子,刚到N大不久,认识他的人还不多,偶有几个胆大上前要联系方式的女孩子,都被他笑着拒绝了。

一回到自己地盘,进门“砰”地一声,将他从虚幻的外界带回真实。

他恢复了面无表情,黝黑的眼珠子深得渗人,客厅背光,巨大的钢琴坐落在阴影里,他伸出手指,重重按下琴键,毫无意义的音符在空旷寂静的客厅回荡,消散。

钟声滴滴答答,贺然就这样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

脑子里出现一个荒诞的念头:那男生,哭什么来着?

手机震动声打断了他漫无边际的思绪,贺然抿着唇拿起手机,是他爸的微信消息。

爸:照片.jpg。

爸:这个男娃你见过不?听说是你们学校今年的新生。

贺然点开大图,瞳孔微缩,照片上是个穿着白衬衫笑得乖巧的男生,和他刚才见过的爱哭鬼男生长得很像,但气质明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