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他想,就算是一辈子的副作用,好像也没什么。
方知潋出来的时候,宋非玦正在煎鸡蛋,他去冰箱旁边绕了一圈,从里面拿了盒蓝莓凑在宋非玦旁边洗。
空间一共就这么大,两个人一凑近就免不了肩挨着肩。方知潋一边洗蓝莓一边想着电视剧里早餐喂水果的情节,但最终还是脸皮薄没好意思,自己喂了自己一颗,端着碟子走了。
茶几上堆了不少昨天晚上在超市买来的东西,零零总总堆满了茶几。方知潋还没分类整理好,他习惯性地拨出一小块儿空地,还差点把玻璃杯也一起拨下去了。
好在他及时扶稳了杯子,不至于让杯子掉下去摔个粉碎。
杯子里洒出了点水,方知潋扯了张湿巾先把杯子底部擦干,又心有余悸地去擦被水滴沾湿而变深了的桌面。
然后他的动作却突然停住了。
水杯旁边放着的东西对于方知潋来说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昨晚悄悄丢进垃圾袋里的那板药,还有两粒没有吃完,皱巴巴地被折了起来。
煎蛋被盛进盘子里,锅铲和瓷器碰撞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宋非玦把盘子端起来,他转过身,看着睁大眼睛的方知潋盯住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宋非玦错开眼,声线冷静而紧绷。他把装了煎蛋的盘子放到茶几上,指节不经意间擦过那板药的锡箔纸包装。
“你在吃什么药?”
作者有话说:
第七十一章
他早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就像包裹在印花玻璃纸里的平安果,好的还是坏的,未成熟涩的酸的还是熟过头烂掉的,早晚都有被抽掉拉花露出本来面目的一天。
方知潋可以骗宋非玦说那只是一盒安眠药,或许也不能说是骗。
“是安眠药,”他把那板只剩下两粒的药攥进手心,很低地垂下头,避开了宋非玦的视线,“我每次想你的时候就会吃一粒。”
“可能是因为对成分过敏……又或者是安眠药本身的副作用。我经常出现幻觉和幻听,会看到你。像做梦一样,好的梦坏的梦。”
对于收到平安夜礼物的人来说,这只是一场拆盲盒的游戏。
对于小心翼翼藏在玻璃纸下的平安果来说,等待的不外乎是唯二两种命运:被捧在掌心里、被丢到垃圾桶里。
宋非玦注视着他的视线好像忽然变得沉甸甸的,极有分量。不是作为旁观者的欷吁怜悯,更不是无所谓。
但方知潋不知道,他不敢抬头。
宋非玦扳正他的脸,直视着他。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其实一开始只是为了睡个好觉。”方知潋试图用鼻尖蹭一蹭宋非玦掌心上复杂的纹路,嗓子还是很哑,他一点一点地回忆道,“第一次出现幻觉,我看见你在一个很黑,像铁笼一样的地方拍照,四周都没有窗户。你的头发剪得很短,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为什么是我?我听见闪光灯和快门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我才发现,原来我就是那个拍照的人。”
方知潋笑起来的表情像哭一样,好奇怪,他的眼眶很干,眼泪却一点都流不出来。或许是因为他的脸埋在宋非玦的手掌里。
“我安慰自己只是幻觉,”方知潋说,“但是只要一想到你在里面也许会比幻觉里过得更不好……不对,是肯定,我就很怨自己为什么不能陪你一起难受。”
他是最心软的那场雨,连打湿宋非玦一点都不舍得。
“所以你不想拍照了。”宋非玦落下的尾音很轻。
方知潋摇了摇头,他仰起脸,终于迎上了那道目光。
“后来我还出现过很多次幻觉,奇怪的平常的。想见你的时候吃一粒药,就像上瘾了一样,戒不掉了。”方知潋顿了顿,很有没底气地补充,“不过现在不会了。”
宋非玦的视线掠过桌子上皱巴巴折起来的那板药,复而重新回到方知潋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