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贴着冰凉的栏杆就能更清醒一点。
他不知道是在和谁打电话,讲话的语气平淡,挑眉的神态却显得很生动:“少来了。”
“我忙得很,没有时间去看你,最好电话也少打,”方知潋把音量调小了点,“啊,聊什么?如果你很闲的话可以去跳广场舞啊,你年轻的时候不是最喜欢去俱乐部跳双人拉丁吗?虽然现在也不见得会有人理你就是了。”
对面那端忽然没了声音,他看了眼屏幕,自言自语道:“挂了?”
方知潋打了个哈欠,慢吞吞把手机屏幕按灭了,刚要往回走,一抬眼才发现宋非玦正倚在隔壁露台的栏杆上看着他。
穿堂而过的风撩起那丛迎春,连着枝晃悠。
方知潋弯起眼睛,动作幅度很小地朝宋非玦晃了晃手机,充当打过招呼了。
“我爸,”他不知道是在解释,还是很随意地挑起一个话题,“他还在做梦呢,要我回平宜看他。”
方知潋花了五分钟向宋非玦讲了一个很短的故事,总结起来大概是恶有恶报,罪有应得。
他说,方霍的新妻子其实在孕期就已经出轨了,他刚出国那几个月,正是方霍刚发现,并且闹得人仰马翻的一阵子。很讽刺的是,靠吃软饭才有了现在一切的方霍当然没办法选择离婚。
程蕾当然是不会对方知潋说这些的,但是方霍不一样。方知潋起初接到方霍的电话时还不懂他的意思,但方霍哄了他几句,他很快就明白了。
方霍大言不惭地对他说:“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以后东西和钱不留给你给谁?”然后说了没几句,又开始骂出轨的妻子,骂不知道是哪个野种的女儿。
“我当时是这么说的,”方知潋半撑着脸朝宋非玦笑,换了种口吻,“我说,只不过是女人出去偷食,就闹到七彩,太唔似样了。”
宋非玦似乎也很淡地笑了,眉眼舒展,像放晴的春天。
方知潋说这话的语气活脱脱像个碎嘴的小老太太,但眼睛却很明亮,比那丛迎春更甚。
“然后他就挂了,”方知潋摊了摊手,“直到回国才联系我。”
“真希望这个世界多讲点因果,或者多讲点道理。不要总是在该讲因果的时候谈包容,该讲道理的时候谈感情。”他说。
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方知潋眨了眨眼,舍不得停下。
但停下才能重新开始。
早餐是酒店送上来的,方知潋边吃边窝在床上画图,间隙听见走廊传来隔壁的关门声,他没有出去看,而是安安静静地吃完了早餐。
下午,吴牧为给他发来了微信,问他晚上八点有没有空,想看看项目的平面效果图。
涉及工作方面,方知潋不好拒绝了,只能给陈朗清发了个微信,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陈朗清还没醒,他这几天在荔湾玩得正尽兴,每天到了凌晨才从市中心回来。
方知潋给他打了两通电话,全都没接通,干脆放弃了,在房里闷了一下午画图。
这几天,他早就把还没成型的度假村从里到外绕了个通透,多余的时间就用来画草图。要不是陈朗清玩上瘾了,他们早就应该回燕京了,也不会刚订上后天的机票。
方知潋把吃完的早餐托盘放回门外,再转身回房间,刚刷了门卡按下把手,却忽然发现把手上挂着一串东西。
八点整,方知潋准时到了棠颂顶层的酒吧。
酒吧里很安静,零零星星没几个人。侍应生早有准备地等在门口,为他指路吴牧为所坐的位置。
吴牧为挑选的位置很好,离门口不算太远,但因为有一圈绿植的遮挡,又足够隐蔽,不至于被旁人听去了对话。
方知潋开门见山,一落座先把iPad里的草图一一翻给吴牧为。尽管现在的草图甚至无法称为平面图,只能算是部分区域的大致构思。
吴牧为却不着急,他把提前点好的鸡尾酒推给方知潋一杯,面带笑意道:“吃饭了吗?”
方知潋同样笑笑:“在酒店的餐厅吃过了。”
吴牧为点了头,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着酒杯,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