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牧为先前不冷不淡,大概只是把方知潋当成和陈朗清一样把项目当玩票的纨绔子弟,但是一听陈朗清介绍他既是工作室合伙人又是这次项目的主设计,态度一下子转变了不少,还主动和方知潋握了手。
方知潋当然不会拂了甲方的面子,只是握手的时间稍长,他抽回手时神情不太自然。
陈朗清的视线游离在高个子帅哥和吴牧为身上几个来回,见吴牧为好像真没有介绍对方的意思,不由露出一个有点尴尬的微笑。
但方知潋没看见,宋非玦就在眼前,他眼里装不下别的。
陈朗清不断地用絮叨掩饰尴尬,他一直没和方知潋说这个唯一的大项目来自套关系这件事,就怕方知潋多想,担忧工作室没单子倒闭。
谁知道方知潋提都没提这茬,直到空姐来送欢迎饮料还保持着一副灵魂出窍的状态。
“他要咖啡,再要杯冰块,”陈朗清自作主张替方知潋决定了,他对着空姐指了指方知潋别过去的侧脸,善解人意道,“没睡醒。”
方知潋忽然问:“你相信天意吗?”
陈朗清接过杯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手指往上一翘,这回指的是他的脑子了。
“这回是真没……”
“我刚才脑海里浮现的只有两个字。”方知潋打断陈朗清道,他接过空姐递过来的咖啡,说了声谢谢,往后面靠了下去,眼角眉梢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
“天意。”
飞机抵达荔湾机场的时候正好是晌午时分,太阳的光线直射下来毒辣得很。
陈朗清装酷的墨镜终于派上了用场,可他高兴不起来——机场外面排队打车的队伍已经甩到第三出口了,他们少说还得晒半个小时才能打上车。
吴牧为有专人接机,一出机场就有辆黑色的商务车等在外面了。陈朗清看得羡慕,但还没来得及厚着脸皮提出捎他们一程的请求,吴牧为先接了通电话,走远了。
陈朗清没办法了,又不甘心排队,只好走到机场里面蹭着空调用手机软件叫车。
方知潋也热,但他不想进去。他和宋非玦并肩站在航站楼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样的天气,饶是穿了短裤的陈朗清额头都沁出点细汗来,宋非玦身着西装笔直地站在那儿,却一点汗都没出,好像周身自带制冷机似的,清清爽爽。
方知潋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放松了点,光明正大地瞄了宋非玦一眼。
“你以前说过要去燕京,”他尽量用轻快的口吻挑起话题,“果然说到做到了。”
宋非玦垂下眼:“你以前也说要学摄影。”
方知潋一怔,记忆模糊闪回那次坐在单杠上对未来的畅想。只是他们当时正年少,还无法理解,原来命运的洪流堤泄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能够幸免。
“你还记得啊。”他故作轻松道。
“记得。”宋非玦神情不变。
好像这对他来说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就像身体记忆的某一部分。
他们平静的寒暄到此为止了——吴牧为打完了电话,朝宋非玦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上车。
宋非玦微微颔首,继而拉开车门,他对方知潋留下最后一句话:“再见。”
有风攫过绿意的季节,小城弥漫着割草机和香樟叶子的气味。
方知潋把行李箱拖进房间。酒店的房间不算大,胜在位置就在度假村旁边和装潢干净,还自带了一个小露台和面朝窗外的藤木摇椅。
陈朗清住在他楼上两层,不知道怎么搞的,陈朗清订房间的时候分明下的是同一个订单,结果一领门卡才发现隔了好远。
“我感觉我也需要个助理了,”陈朗清隔着快关的电梯对方知潋说,“像我小叔那样的。”
方知潋不乐意他先入为主把宋非玦当助理,电梯一开自顾自拉着行李箱走了,头也不回。
这会儿,方知潋刚换上床单,陈朗清的微信又来了,是一段长长的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