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闻大大咧咧地坐回座位,他把卷子一摞一摞往桌洞里搬,头也不抬地说。
方知潋伫在原地很长时间,才回答了句“好”。
他拽了一把书包带,刚准备往外走,却听见祝闻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方知潋。”
“你说,”祝闻的声音很低,带着点迷惘,“我能考上平宜的大学吗?”
时雨楼一楼北面的楼梯灯常年都是关着的,偶尔三楼往上有人经过,打下来点白炽灯都是发灰的。
“阿姨到了吗?”方知潋扶着光滑的楼梯扶手,不安分地晃悠。
“还没有。”宋非玦收起手机。
方知潋点了点头,他慢悠悠地晃悠了好久,才若有所思地说:“估计等不到下个月,我就得回平宜了。”
宋非玦垂眸看他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楼梯扶手上,往后仰一下就是掉下去,一副岌岌可危的样子:“不冷吗?”
“不冷啊,”方知潋莫名其妙,但是当宋非玦把手递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握住了站起来,“你手更冰。”
宋非玦作状要抽回手,方知潋却眨了眨眼,不肯松开。
“真不想回去,要是我户籍能迁到临川就好了,在临川高考。”方知潋自言自语,净说些痴人说梦的话。
“很快,”宋非玦说,“不到两个月。”
“一点都不快。”
“是吗?”
“按一个半月算吧……四十五天,那就是1080个小时,64800分,3888000秒。还有毫秒,这个就不算了,太复杂。”
“数学进步了。”
“……”方知潋瞥了一眼宋非玦淡淡的表情,脸一垮,更惆怅了,“你嘲笑我。”
宋非玦似乎笑了,探过身捏了一下方知潋的耳朵,很软。
方知潋扁着嘴任由他捏,左摇摇头右摇摇头,还给做反应,像个小机器人:“超时请投币。”
“很快了。”宋非玦收回了手,敛去笑意,他定定地看着方知潋说,“等高考完,我们一起去燕京。”
方知潋又想起了刚刚在教室里祝闻问他的那句话,还有尤丽,以及下课掉下去的那支让他心慌的水性笔。他暂时把这些想法抛在了脑海另一侧的空白位置。
没有逻辑,没有犹豫,没有权衡利弊。
他不假思索回答宋非玦道:“好啊。”
“不过你还是得投币,”小机器人挺公正无私,“不能逃币。”
宋非玦唇角带着点薄薄的笑意,他垂下眼帘,用作弊的吻代替了投币。
他们交换了一个温情的吻,浅尝辄止,馥郁生香。像春夜里盈满的渠塘水影,风一起,吹皱满池。
这个吻的滋味好到不可思议,以至于楼顶的白炽灯倏然间亮起的时候,方知潋还沉浸在眩晕的吻里,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
直到楼梯拐角传来古怪的脚步声,方知潋后知后觉地睁开眼,看见陶佳期双手交叉,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满眼的无法置信。
“你们……”陶佳期还处于震惊的状态中,她不知道该看宋非玦还是该看方知潋,视线无处可放。
方知潋一下子松开了手,他求救般地将视线投向宋非玦,却在看见宋非玦脸上平静的表情时哑口无言了。
“你不是陪尤丽走了吗……”说出来的话快于思考,方知潋话一出口才觉出有点像质问,立刻纠正道,“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