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医院门口水果摊的苹果却不被赋予多特殊的含义,生老病死面前,大多数人并不在意这种西洋节日所带来的寓意,或者说无暇在意。
“阿姨,”方知潋轻轻摸了摸躺在水果摊边上懒洋洋的黑猫,礼貌地询问,“可以帮我拿个袋子吗?”
宋非玦回家的时候宋聿名正在一楼的别厅沙发上打电话,脸上挂着些微古怪的笑意。
茶桌很低,温沛棠就伏在他的脚边沏茶,神情恭顺,动作轻缓。
宋非玦在厅外看了许久,直到宋聿名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
“齐局,”宋聿名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口吻意味深长,“这个项目的指标审批您可是早就过目了,现在说不行,是不是有点晚了?”
通话对面解释了几句,温沛棠一不留神,手上的茶夹一歪,上壶盖顺着桌沿儿滚了下去。
好在有一层绒地毯挡着,上壶盖只是在上面滚了两圈,发出闷闷的声响。
宋聿名瞥了一眼,没什么反应,又收回目光继续与电话里的人周旋。
温沛棠并不敢彻底松口气,而是如履薄冰地捡起壶盖,准备重新按照刚才的步骤醒茶。
但还没开始,温沛棠先在余光里看见站在厅外的宋非玦,她倏然直起了背,用眼神示意宋非玦回房间。
但宋非玦不动,只是沉默。
没过几分钟,宋聿名打完了这通电话,端起茶杯吹了吹,忽然笑了。
“跟我拿乔。”
宋聿名分明是笑着的,可这句话的语气已经暴露出他的不耐与烦躁。
温沛棠迟疑地抬眼,她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回答的时刻,无论回答些什么,先得发出声音。
宋聿名的规矩有很多条,在温敬良去世前,其实就已经有了苗头。
比如宋聿名不允许家里有保姆或者不住家的清扫阿姨。
没有人知道温沛棠这种惯来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是怎么被说动的,也许是在无知无觉的潜移默化中。
再比如宋聿名不知所谓的自尊心,这一点体现在与温敬良,以及任何外人的交谈中。
就连温敬良去世前的那次争吵也是这样。
温敬良得知宋聿名借着他的名义私自替人免除三百余万滞纳金的那次,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脾气。他当着温沛棠的面大骂宋聿名是个废物、蠢货,气得浑身发抖。
而那个时候的宋聿名早就不是温敬良拿捏得住的了,当温沛棠在一旁为了宋聿名轻声与温敬良辩解时,他攥紧了拳头,又松开了。
不出半个月,温敬良偶然在家心肌梗塞突发,因抢救无效去世。
温沛棠终于看清了宋聿名层层伪装下的面具,只不过太晚了,并且是以唯一的亲人作为看清的代价。
“是那位地税的齐局吗?”温沛棠斟酌着开口,“我上次听齐太太说,以现在的情况的确……啊!”
一泼滚烫的茶水止住了温沛棠接下来的话。
宋聿名扔的位置讨巧,带着故意羞辱的意味。刚沏的茶水从温沛棠的胸口漫下去,沾湿了整片睡袍。
小巧的茶杯顺势滚到了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温沛棠痛极了,被茶水泼过的位置火灼般地疼,她却不敢出声,怕宋聿名发作得更厉害。
“连个茶都沏不好,”宋聿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淡淡睥睨一眼,“蠢货。”
温沛棠没来得及道歉,她想开口,嗓子眼儿却仿佛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下一秒,她被扶着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