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世纪过去了。夜色笼罩城市,巷子外头,藏匿在树枝中间的路灯零零落落地亮起来,灰白的、冷调的,像是伪装的月亮。
方知潋脚都站麻了,试探性地问:“他们应该走了?”
他的声音隔着手掌,显得有些沉闷,呼出的吐息均匀地覆在宋非玦的掌心。
“嗯,”宋非玦松开了手,“走吧。”
柔软的触感和香气倏然离得远了,方知潋回过神,发现宋非玦很自然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那双眼是淡漠的,虹膜很黑,深得不见底,也看不出情绪变化。
他们穿过巷子往外走,路过单元楼间,能听见一楼起锅炒菜的声音,孩童嬉闹的声音,很多声音糅杂在一起,构成了这条偏窄小巷子独有的烟火气。
方知潋终于忍不住问了:“他们为什么要跟着你?”
“不知道。”
“那你躲什么?”
“不然呢,和他们打一架?”宋非玦回答得轻巧,谈不上认真。
方知潋怔愣两秒,觉出宋非玦在敷衍他,表情变得不太高兴。他小时候因为营养不良,发色和瞳色偏浅,浅色虹膜的人就是这点不好,高兴和不高兴都显现在眼里。
“你都知道是打架了,”方知潋扁了扁嘴,“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跟着你?”
宋非玦嘴角翘起,似乎笑了,总算正面回答道:“大概是他们认错人,把我当作情敌了吧。”
这句话没有指向,方知潋却莫名其妙联想到了陶佳期,真相就摆在眼前了,他掐了一下指尖,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是吗?”
宋非玦没答话,轻飘飘地反问:“什么?”
方知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陶佳期。”
“不是。”这次宋非玦没再吊他胃口,直接否认了。
方知潋舒了口气,他好像大概搞清楚整件事的经过了。
果然想偏了。
宋非玦的大概不是空穴来风,自从那天晚上以后,他就不断收到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主旨无非一个,警告他离陶佳期远点。
那个职高的小混混放狠话厉害,但一直都没采取实际行动,直到今天晚上的围堵。
宋非玦话不多,好在概括能力挺强的,等走出巷子,方知潋已经彻底听明白了来龙去脉。
“报警了吗?”他最关心这个。
宋非玦说:“没有。”
方知潋又露出点懊恼的神情:“这样不行,他们学校就在隔壁,也不能总躲着……”
风乍起,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凉意,宋非玦没有回答,只说:“走吧。”
“去哪里?”方知潋下意识问。
“你本来要去哪里,”宋非玦停顿了一下,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就去哪里。”
这是要分开的意思,方知潋噎了一下,他本来就是跟着宋非玦来的。
“你饿了吗?”方知潋顾左右而言他,把祝闻的话原封不动地搬过来借花献佛,“这附近有个特别好吃的馄饨店,我请你吃馄饨吧。”
然而事实上方知潋也不知道这家所谓特别好吃的馄饨店在哪里,最后还是宋非玦带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