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真是好奢华,竟然给我买了这么大块墓,这得花不少钱吧?
冉青庄缓缓蹲下身,将花放在了墓前。这么冷的天,都不知道他哪里找来这么一束生机勃勃的花。
“我又来看你了。”说话间,嘴里吐出连绵的雾气,被冻得通红的指尖眷恋地抚过“季柠”二字,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细细的白金戒指。
“我来看你这么多回,你就不能来看看我吗?”
天气太冷,使他说话也带上浓浓鼻音,加上他嗓音本就低哑,乍一听,就跟马上要哭出来似的。
“你还要气多久啊?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你太差,我每天都在反思了,你就不能原谅我吗?”他摸索着自己的大衣口袋,劝哄着道,“别气了,我给你带了巧克力。你多吃点,心情就会变好了。”
他翻找着口袋,里里外外地摸着,却始终没有摸出任何东西。
他表情逐渐焦躁起来,嘴里嘟囔着:“明明带了的……”
最后他几乎把大衣夹层和两个裤袋都一寸寸摸遍,仍是没找到,只好作罢。
他愣愣跪在我的墓前,好像有点不敢置信自己竟然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忘了。
“没关系的,你来我就很高兴了,我不喜欢巧克力,一点都不喜欢。没事啊,你不要难过,地上那么冷,你先起来,会生病的……”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着急地朝冉青庄喊着,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好像彻底被这件事压垮了,虽然我不认为他会被一条巧克力压垮,但他确实慢慢弯下了脊椎。
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盖板上,他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
“季柠,我想你了。”
我身在梦里,本不应该有任何知觉,可看到这样的他,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疼痛”。
曾经的他就像太阳一样闪耀,是让我仰望的存在,我以为他不会被任何事物打败,我以为他永远强大不可摧折。但其实不是,他也是肉体凡胎,他也会痛苦失意,他只是习惯性地将自己的苦痛疲惫全都隐藏起来,不让外人察觉。
而他最大的宣泄,也不过是对着一座冰冷的墓碑,颤声说一句“我想你了”。
裹着灰色大衣的小个子人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冉青庄身后,头上戴着顶鸭舌帽,领子竖起,将大半容貌都隐藏在阴影里。
我第一反应便是觉得对方可疑,想要提醒冉青庄。可没有用,我无法主宰这个梦,无论发出多大的声音,全部传递不到冉青庄那边。
小个子男人将手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掌心赫然握着一把消音手枪。枪口对准了冉青庄的脑袋,他打开保险,但没有立刻扣下扳机。
冉青庄听到响动,如同上了油的老旧机芯,迟缓地直起身,转头看向对方。
“你是谁派来的?”他的眼尾微微泛着红,表情没有任何惊讶意外的成分,甚至可以说是……麻木。
肌肉完全松弛着,并不是想要反击的模样。毫无求生欲……怎么也没想到,我会看到这样的冉青庄。
“区可岚。”对方嘶哑地吐出区可岚的名字后,干脆利落地开枪。
子弹高速旋转着射出,我甚至能闻到了的硝烟味。
一声闷响过后,冉青庄额头正中出现一枚狰狞的血洞,鲜血泊泊而出,他骤然倒下。
白色大理石上溅染上猩红血液,我在梦里哀嚎着,努力地想要拥抱他,却连他的一根发丝也没牵动。
摔下床从梦里惊醒时,我的思绪仍停留在梦境中冉青庄身死的那一幕。整个人被山呼海啸般的悲恸席卷,手指紧紧攥着薄被,眼泪无法控制地一滴滴落下。
“季柠?”可能是听到我摔下床的动静,冉青庄推开门急急走了进来,发现我连人带被子趴在地上,赶忙蹲下查看我的情况。
“哪里摔痛了?手吗?”他抹去我脸上的泪痕,眉心紧蹙着,从指尖开始一点点捏起,检查我的骨头。
他若不来我还能忍,见到他真人我哪里还能忍得了?
我含糊地摇头,带着回到现实的庆幸与无处发泄的苦闷,扑上去牢牢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