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了一处石椅,静静地坐在椅子前。
身后的人没有靠近的勇气。这也好。他可以装作毫不知晓。
许久,久到苟玳觉得情绪终于可以自控时,他转过身。
梁君澈依旧站在他的身后,像一只……长得特别英俊的座山雕?
“坐吧,你不累吗?”苟玳淡淡道。
青年脸上的惊喜毫不掩盖,从一副僵硬的纸版画,变成了线条灵动的油彩画。
他小跑上前,中途还踉跄了两次,这才坐到苟玳身旁,快乐得像园区小山上放养的动物。
苟玳打量着身旁的青年:“别来无恙。”
梁君澈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身旁人:“对不起学长。”
苟玳:“不用叫我学长,我休学了,即便我回校,那时你大概率比我大一届,甚至离校了。”
苟玳给自己很明确的时间段,来实现荒诞的心愿。
梁君澈却眼睛猛地一亮:“那以后我是你的学长?”
青年也不知道浮想联翩了什么东西,原本紧张又拘束的面容上,浮现了几分怪异的绯红。
苟玳:……
半晌,苟玳重新看向一望无垠的田野。“最近在Q大如何?”
梁君澈愣了一下,随后便喋喋不休,说起了校园里各种琐碎事,社团纳新的奇闻,辅导员换了个新男友,运动会各班的搞笑口号……
苟玳静静地听着。
对方说的生活,他似乎全部经历过,可他无法像对方一般,用仿佛带着滤镜的视野看世界。
在对方的眼睛里,这个世界是五彩斑斓的,是生动鲜活的,是充满爱与热情的。
而不是他的视野里,那一片死气沉沉的灰。
“你看,你一个人生活也挺好,不是吗?”
苟玳轻声一句话,让梁君澈如同在布置圣诞彩树般的滔滔不绝戛然而止。
梁君澈看着苟玳,一瞬间,如遭雷击般地明白对方一句话里的深意。
你一个人活得很好,所以不需要我,以后就不要出现在彼此的世界里吧。
梁君澈盯着苟玳,眼底满是恐惧和委屈。
苟玳没敢与其对视太久,收回目光。
梁君澈是一颗漂亮的圣诞树,原本就漂亮,讨人喜欢,会有无数人为他挂上漂亮饰品。就算没有,他也会自己为自己挂上。他有让自己光彩夺目的本能。
可他苟玳,只是一棵路边普通的松柏,寂寞生长着。或许比其他松柏高一点、壮一点。他大概也曾经渴望过,被打扮得精致动人,直到他意识到,他只是一棵作为道路绿化的松柏。
他们终究是两个品种。
他们不应该互相打扰。
更不应该彼此产生爱慕的错觉。
苟玳站起身,却被猛地拉住手腕。
夜色中,青年从下向上仰视着他,整个人像是一颗放置太久的葡萄,从轻盈饱满,变得沉重干瘪。
“抱歉……”青年说不出其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