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没他这么没心没肺,摔倒了还能笑着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继续往前走。
江一辰素来都是强大的。
他像是一座铜墙铁壁铸成的堡垒,露出向外的永远都是最坚固的那一面。
所有人似乎也习惯了他的强大。
然而高墙之后,便是赤裸裸柔软的腹地。
失聪像是一把利剑,戳的江一辰内里千疮百孔。
这样软弱的江一辰,让顾清让一时间慌的不行。
─颗心拎的死紧。
是他害的江一辰听不见的,他宁愿江一辰跳起来骂他一顿。
而不是像如今这样。
他什么都不愿意说。
顾清让喉结滚了滚,安慰的话刚刚涌到嘴边,却又想起,这样的姿势,江一辰压根看不见自己说了什么。顾清让松开了他的耳朵,捧住了江一辰的脸。
江一辰眼神红的厉害,张张嘴,“你会嫌弃我吗?”
“嫌弃你什么?”
江一辰眼神颤了颤,艰难的吐出那三个字,“嫌弃我是个残疾人。”
在他还能听见的时候,他似乎从未注意到城市里的任何一个残疾人。
可自打听不见后,他好像无时不刻的都能看到与残疾人有关的一切。
地上的盲道,墙壁上的标语,坐轮椅的男孩,打手语的老人……
“残疾”这个概念,就好像是冬日的一股寒气,无孔不入的往他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里钻。
蚊蝇蚂蚁似的密密麻麻啃噬他的骨髓和血肉。
那一段时间里,他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看到卖助听器的店,甚至会用一种要冲进去把一切砸碎的冲动。
他不愿让人知道自己是问题的。
害怕被特殊对待,害怕被有色目光注视,害怕那些怜悯的同情……害怕骨子里衍生出的嘲讽和嫌弃。
江一辰紧紧的环住顾清让的腰。
顾清让下意识的要掰开他的手。
江一辰声音嘶哑,“让我抱一会儿吧,一会儿就好。行不行?”
顾清让身体僵住了。
虽然他很想拒绝,但他的良心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心里有个人正在尔康手,大喊:“臣妾做不到啊。”就这么一愣的功夫,江一辰的脑袋已经重新贴了过来。
顾清让心脏缩的更紧,别看他之前和这男人睡了七年,分手后还意外的滚了一次床单,但此刻他依旧是窘的不知道两只手该放在那里。
他把手举起来放在胸口,乍一看有点投降的意味在里面。
江一辰胳膊一点点的收紧,语气沉沉:“别嫌弃我,你说的话,我都能听见……我每天都有做发声练习,我不会变成哑巴……所以别嫌弃我好不好?”
他越说越有种祈求的意味在里面。
顾清让无奈的叹口气,右手轻轻地在江一辰的脑袋上摸了两把。
无声的安抚和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