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记忆一下又清晰明了了几分。
湿漉漉的吴嘉荣,含着冰块的吴嘉荣。
江颐钧看起来比以往更加沉着冷静,站在窗边眺望夜景,等到手头上的烟完全燃尽熄灭之后,他又打了通电话。
彼时的季常正在高级会所喝个尽兴,整个人晕头转向找不着北,突然就有拉着他往外走,一口一个常少爷,你爹找你有急事儿呢,他还没想明白什么急事儿,就已经被拉上了车子,飞驰进了夜色里。
车速开得极快,整得季常反胃至极,嘟嘟囔囔着水啊、开慢点、要把老子晕死,司机没有搭理他。
车子越开越偏离市区,房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夜色里,高速两边是满眼的树林、田野与水池,到了旷野,似乎连蝉鸣都消散了一些,静得渗人,仿佛只能听得见车子驱动的声响。
季常是被人用一桶冰水泼醒的。
等他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废弃的工厂,双手向后死死绑在椅背上,勒得他双手磨出血来,头顶上则悬着一盏摇晃的灯泡,光线有限,视野也变得有限,只能看得见一定范围内的事物,比如正坐在他面前的——江颐钧,以及其身后站着的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季常见江颐钧弯着眼睛,笑着轻言细语道:“醒了?睡得安稳吗?”
这让季常的心悬了起来,面色都微微发白。
比起把凶狠裸露在外头的,这些个藏在心底面上仍能跟你笑盈盈的才是最渗人的,保不齐他真能笑着一刀扎到自己胸口上。
“江颐钧,你把我绑这儿做什么?”季常咬了咬唇,给自己壮胆似的,提高了音量,质问道。
江颐钧敛起了眼睛,不再看他,倒是垂手把玩着掌心里的物什,季常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江颐钧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江颐钧的指腹轻轻滑过刀锋,一条血色从头溢到底,接着凝聚成一个点,滴落在青灰色的地面上,洇成暗红色。
“你、你想干什么?”季常怕了,可话又说回来,谁碰到这情况不害怕,季常不认为自己胆小、胆怂,“别忘了,你们家做的煤矿生意还是跟我们家合作的!”
“噢。”江颐钧听笑了,“少了你家一个,天就塌了?江家就破产了?就要走投无路了?是吗?”
季常又冷又怕,憋了一路的酒劲儿,在恐惧的作用下,使得胃不停往上拥挤,他脸色苍白,难受得打紧。
“季常,是叫季常吧?”江颐钧站了起来,走到了他面前。
阴翳笼住了季常的脸,季常惊恐地仰着头,往后缩去,却被江颐钧一把按住了肩膀,力道之大,让他的骨头要碎掉,完全无法动弹。
江颐钧拿着刀从他裸露的皮肤上沾过,脖颈、锁骨、胳膊、手指。
“哪里碰过他?”
“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江颐钧笑眯眯地问,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威胁,却让人胆战心惊。
刀尖的锋利使得游走过的每一处肌肤都留下了长长的血色划痕,斑斑驳驳,像皮肤四周渗透开来。
“江颐钧!”季常咬着牙倒吸冷气,“你他妈不会就为了那个姓吴的二流货色做有违法律的事情吧?!!!”
“法律。”江颐钧停手了,收回了匕首,“你还知道法律两个字。”他轻笑了一声。
言罢,他站直身体,揉了揉干脆利落的头发,说:“这人太聒噪了,先前准备的东西呢。”
一桶冰块。
江颐钧扬了扬下巴,重新坐了下来。
“你干什么?”季常惊恐万分,可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走上前的其中一人掰开了嘴巴,只能发出哼哼呜呜的响声。
另一人从冰桶里一块又一块的拿出冰块,一个接一个的塞进他的嘴里,直到季常的嘴无法塞满之后,又迅速用胶布给他的嘴贴上了。
冰块燃烧着脆弱的口腔内壁。
季常面色狰狞,直冒冷汗,又摇又晃,像是要把胶布给晃掉,再吐掉一口的冰块。
“季常,”江颐钧说,“做事前要想想后果。你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