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时至今日我还是出现在这儿,不是最喜欢的城市,不是最喜欢的学校。我居然全力以赴地想留下,因为一场并没有那么重要的考试紧张,怕发挥得不如意最后落榜。”他深吸一口气,灯光在瞳仁深处缩成琥珀似的颜色。
“你以为我为了谁?”
公寓内格外安静,林蝉收回手,好像对无人回答的场景已经有所预料。他藏起发泄而出的情绪,拿起书包开始收拾里面的东西。
明天晚上的飞机回重庆,他没问过景晔会不会和自己一起走。
现在看来,应该只有一个人吧?
林蝉背对景晔自嘲地笑笑,暗骂:心态太容易失衡,成绩都没出就开始失落……不都想好了要等吗,怎么还是耐不住这一时半会儿,非要在他还没准备好的时候把一切都摊开说?
这下他肯定不会再理我了。
“睡沙发”的想法又不合时宜地冒出,林蝉尽量轻松地直起腰,装作长篇大论也没有对景晔发脾气,准备问他在哪里洗漱。
早点睡吧,睡过去一切都是梦了。
但这次景晔没有遂他心愿保持沉默。
“你说过,‘不喜欢就别对我那么好’,是吧?”景晔脱了外套往沙发一扔,内里的黑色卫衣和冷光灯衬得他皮肤越发白皙。
林蝉喉头一哽,直觉好像又脱离了他预料中的走向。
“这句我听进去了,你说得对,确实不应该在无法确定自己心思的时候进行那么暧昧的接触。那不能算作‘示好’,只能叫‘有恃无恐’。”
景晔端着他喝过的那杯水抿了口,玻璃杯壁上痕迹短暂留存,林蝉还没看清,先听见了景晔说:
“但我现在还在对你好,你又以为是为什么?”
心跳声在这时前所未有地鼓动,仿佛要跳出咽喉。
“前段时间说得理直气壮,好像我必须马上和你在一起才行,现在又因为一个考试开始患得患失。既然答应过一定会想清楚我就做得到,答案现在就给,你听吗?”景晔说完,杯子被放在桌面一声清脆的响。
威胁吗?那把火压着心跳猛地上窜,林蝉眉心一皱,好在没冲动发言。
“为什么一定要把未来和我放在一起?”景晔问。
“没有为什么……”林蝉声音很低,“以后你会被很多人喜欢,我害怕,时间久了没人抓得住你了。”
除非永远在你身边,看着你,锁着你,不让别人接近。
“是吗?”
景晔和他只有一步之遥,这时握上他的手,放进自己的掌心。
“林蝉,但你永远都可以抓住我。”
还有很多大道理,他都不想跟林蝉讲了。近距离时景晔陷入那双眼睛的强烈渴望,不止三五天,半个月,起点是他还未察觉的某个夏天。
他想说,我也喜欢你。
他还想说,我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情,知道哪怕想明白了也应该考虑得越周全越好,我打算等你高考完再对你计划我们的未来,如果到时候有别人喜欢你我就和他公平竞争,你喜欢上别人但我还是想对你好……
他已经思考了百分之八十,但林蝉一句“想要钥匙”就让这百分之八十全部归零。
很多东西不是动身时就必须拟定全过程。
这句话景晔对林蝉,也对自己说。
如果林蝉现在要安全感,他就给林蝉;林蝉现在要在一起,他们就在一起。
景晔试探着往前,一只手扶住林蝉的肩膀。对方被他突然的语焉不详和亲昵动作弄得浑身僵硬,之前还仗着酒意随意撩拨、说些晦涩的话,现在全部失效了,他猜林蝉已经大脑当机,只剩下呼吸的本能。
今天没有酒,也没有吵闹的电视音乐,没有烟花,没有“新年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