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璐给他安排的事严格意义上并不能算“行程”,甚至称不上“工作”,只是提了一嘴,至于要不要履行则完全看景晔的决定。
事情是这样的:粉丝群不能放任自流,最初晓曼亲自开着小号引领了一波,好歹没能让别有用心的人把握话语权,后援会也磕磕绊绊地建立了。后援会有个管理和公司一向保持联系,前几天,她突然试探性地发了一条微博给晓曼。
早年喜欢景晔、帮他剪单人视频做宣传的一个女粉丝,在剧爆红后不久检查出了肾脏方面的疾病,需要换肾才能根治。但粉丝家庭顶多是个小康,没法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再加上肾源找不到合适的,有几个亲友自发地在景晔的超话帮她开了募捐,同时也希望大家有相关渠道可以帮忙的尽快联系。
本不需要公司或者景晔本人出面,但当时景晔没多少粉,再加上闹得挺大的,景晔就知道了。
他征求过赵璐同意,低调地向女粉丝捐了一笔数目不小的医疗费,虽然没以自己的名义把“行善积德”放大加粗宣传,但毕竟被知道了——这件事对当时还是小透明的景晔确实很有帮助,人气也涨了不少。
现在听说那位叫“丸子”的粉丝手术成功,人正好在新桥医院术后休养,报平安的微博被发给晓曼后,晓曼提议:都在一个地方,要么,让景晔去看望她?
赵璐先开始极力反对,不肯让景晔和粉丝走得太近。但她不知怎么的,突然想通了,把事情告诉景晔,让人自己决定。
所以景晔就想,还是去看望丸子一下,怎么说这件事都意义重大。
新桥医院离得不远,景晔打车去。医院里都是戴口罩的人,也没谁会额外注意他。丸子和父母骤然见到景晔,完全意料之外,女生更是激动得差点儿哭了。
没有摄像,没有镜头,景晔拎了个果篮,拒绝了合影的请求,假装自己就是普普通通前来探病的亲朋好友。
类似的事景晔不确定自己未来还会不会做,他想,既然赵璐交给他,大约说明璐璐姐心里也期待他能够保持一点初心。
病房内,做完手术的女孩问:“你还会继续拍戏吗?”
景晔想了想,笑着答:“会啊。”
“真的吗?太好啦!我们都特别特别喜欢你在故事里的样子。”丸子笑着说,“真希望哥能有喜欢的剧本啊!”
这话让景晔为之一振。
当时孤身一人去北京念书,又蹲在剧组外面找机会……景晔短暂被纸醉金迷弄得晕头转向,这时才记起,他是想做个演员的。
做演员……要那么多的舞台有什么用呢?
探病时间并未持续太长,丸子大病初愈需要静养,景晔便和她的父母作别。
进电梯,景晔习惯性摸出手机给赵璐汇报情况。
冬天是流感高发期,做完这些后,他按了按口罩,正聚精会神地越过前面两个中年人的头顶从电梯门中看自己的倒影,电梯停在下一楼层。
“哎哟,现在这些人几步路都不肯走……”
门开后进来一男一女,分别站在了电梯间的两侧,好似不肯和对方有任何牵扯,连目光都不耐烦对视。两人都很年轻,女孩儿侧身站着,长发遮住半张脸,偶尔抬头看一眼电梯楼层数字,露出哭红了的鼻尖和眼圈。
出于演员对路人观察的敏感性,景晔扫了一圈,发现女孩两只手都捂在小腹,再结合她的表情……景晔情不自禁,想去看她同伴的反应。
可当他把视线转向那个男生,竟立刻怔住,不顾还在电梯间内当场叫破对方的名字:
“虞洲?!”
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坐电梯碰见发小的概率有多大?反正经此一次,景晔觉得这事不可能发生第二回 了。
下了电梯,虞洲对女孩温声说:“你在这儿等我吧,我去缴费。”
女孩好像怕他跑了,又不太敢和他亲近,红着一双兔子似的眼睛盯着虞洲半晌,才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坐在旁边的休息椅上。
虞洲朝景晔打了个手势,让对方跟自己来。
刚才被认出时,虞洲有一瞬间慌乱,含糊地应了一声。景晔猜出可能的难言之隐,点点头后便不再说话。
走到缴费处队伍最末,景晔回头看陌生女孩——对方始终不敢怠慢,视线像长在了虞洲身上,快看不见了也没任何松懈——这态度,让景晔面色也跟着凝重些,凑近虞洲低声问:“怎么回事?”
“喏。”虞洲把缴费单在他眼前一晃,声音也轻,“做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