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来接机的发小。
还有一条,则来自他的经纪人赵璐。
以“小景”开头,长篇大论光是扫了两眼景晔就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并不想回复。这时信号大约缓冲完毕,赵璐的长语音迫不及待地弹出。景晔看到平均长度30秒以上,头皮一紧,匆忙将手机塞回口袋。
然后他坐在位置里一动不动,缓慢地吐出一口过分温暖的浊气。
他能猜到赵璐要说的话,但现在,“经纪约”“人红是非多”“新晋小流量”这些听起来就让人头大的东西,还是等他平静了再思考吧。
这次回来,本也为了想清楚自己以后到底想做什么。二十一岁即将过去,确实年轻,可再不是轻狂任性能随意挥霍的年纪,如果就着眼于眼前的一点资本……一条路走到黑,很好吗?或者,他可以换个活法。
赵璐希望他可以遵从公司安排,继续当个花瓶流量。
但景晔想,他的人生总不会只有这个选择。
他看向窄小窗外,刚下过雨,地面积水未干,机场探照灯投射进去的光像被吞没了,一丝风也没有。
好像已经闻到那股北方没有的阴冷气味。
景晔最后一个走出机舱,他背了个单肩包,口罩捂得严严实实。临出舱门,和空姐对上视线时,那双带着三分桃花意味的眼睛轻轻地一弯。
现在已经到了阴沉难耐的冬天。
不靠海的城市,风一向柔和,没有北方能卷飞树叶的架势,哪怕降温之初扑面而来也并不会叫人瑟缩着躲避。河谷的空气中一股轻微的江水潮味若隐若现,晒不到太阳的白昼,每一丝空气都透着清凉,暗自涌动,更遑论入夜。
在廊桥入口处站了一会儿,景晔完全清醒了。他伸出手,抓了一把冰冷的夜。
距离上次出现“不想离开”的心情,已经过去了整三年。
沉默厚重的云层凝视他,没有星星。
因为是秘密行程,又在晚上,接机的几乎没有——他也没红到干什么都被前呼后拥的份儿上——景晔取了行李,低头咳嗽两声,走向国内到达的出口。
他一眼看见人群中戴墨镜、穿运动夹克的人,挥手打招呼。
那人立刻像被电了的鱼扑腾老高:“哎,我操,你怎么不回老子信息!”说着又拨开接机人群走过来,要替他拿行李箱。
景晔推脱:“不用,大头……”
某个称呼刚说出口,那人的眉毛都快飞出五官似的冲景晔喊:“别叫我外号!操,而且老子的头也!不!算!大!”
“再大声点,整个江北机场都知道你外号了。”
墨镜男噤若寒蝉,接着毫不客气朝景晔比了个中指——还是老样子。
几句寒暄后,墨镜男……蒋子轶带景晔去停车场。
他开来的车是一辆普通的黑色大众,好久不见并未让他们的友谊变得生疏,景晔坐上车的五分钟后,就脱离了最初见面时的一点局促。用蒋子轶的话说,“时间无法冲淡穿同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友情,化成灰老子也认得你”。
对于此种言论,景晔表示:“我什么时候和你穿过一条开裆裤?”
不过蒋子轶话糙理不糙,他们之间的缘分开始于童年,三两句说不清楚。
景晔和蒋子轶认识满打满算能有快二十年。
除了蒋大头,还有其他几个人,因为父母辈都认识,理所当然一起长大。蒋子轶比他大两岁,是小伙伴们中的“大哥”,和他相对联系多一些。此人大学毕业后拿着家里给的钱开了家淘宝女装店,认识了现在的女友。
女友当了模特,蒋子轶身兼数职,小两口有滋有味地做了几年,竟也小有所成。
只是平时工作就是聊天,蒋子轶不工作时居然还能和景晔聊得唾沫横飞。
“……我妈可喜欢看你演的那个什么剑客了,每天追,还充了VIP,跳个广场舞都在宣传。”蒋子轶见景晔不知所措地一点头,又说,“这次回来待多久,一星期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