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钟欣城缩在被窝里没反应过来,眼睛眯着,黏在一起的睫毛好半天分开,眸子里一片混沌。他把因睡意而暂缓旋转的思绪重新运转起来,嘟哝道:“事情多么?”
“多,特别多,工作的事,还有直播的事。”严疏的话音里有些撕裂的怨。
“……”钟欣城揉着眉心,良久后道:“要我陪你么?”
周六没什么事情,如果严疏需要的话,他不反对陪男朋友走一趟。
严疏回答得很笃定,而等到钟欣城和严疏一起到了高铁站,偶然看见他提前买好的两张高铁票时,才发觉事情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临时起意。
这是一起有计划的诱拐事件。
钟欣城瞥了眼坐在身边窃喜的严疏,半天没说话。
“不住我家,我们去外面住。”严疏摊平手掌,把钟欣城的指尖裹在手掌的软肉里,低头细细地看,时不时描摹着小朋友或清晰或模糊的掌纹。
他眼底隐着笑,话音在较为喧闹的车厢里响起,被钟欣城尽数听进心里。
“你不去见你父母吗?”钟欣城小声问道,他靠在车窗边,清晨细碎的阳光融化在乌黑的发丝间,璀璨的碎影穿过玻璃,在钟欣城身上镶嵌了一团温暖的毛边。
“不去。”严疏轻轻用指腹碰了下钟欣城的眼角,哄道:“他们忙,咱们不去打扰他们。”
分明是你,才不是咱们。钟欣城垂着眼,被严疏更紧地攥住了手。
……
严怡萱这几天日子过得很糟糕:不仅上课看手机被抓,在班主任威逼之下从实招供,还被没收了手机,周六即将迎来一个从a市提着四十米大砍刀而来杀气腾腾的哥。
只不过在周六严怡萱被班主任提审到办公室之前,她似乎听到了些小道消息。
“怡萱,我听毛子说,你那个嫂子的号码机主是个男的!”前座小姑娘扭头趴在桌子上小声道。
“怎么可能,我微信号背不住,手机号能背不住吗?”严怡萱陈尸课桌,生无可恋地道,说话的气儿都短了一截。
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左能背红楼三国诗三百右可配平求导倒默元素周期表,就是背不下来一截乱码微信号——有道是书一摊会了,书一合忘了,等她那天着急忙慌溜回自己的房间,那串微信号后几位直接没影了。
“真的,听说还是个有夫之夫。”女孩子羞着脸,咬着字道。
严怡萱惊呆了,她磕磕巴巴地吐出几个音节,满脸震惊:“不会吧?”
不会吧?我嫂子……是个男的?
“毛子给老徐交作业时候意外听到的,据说还有什么……去年领证今年办婚礼现在孩子都三岁了。”女孩咂着嘴,回味道:“大人的世界,真可怕。”
不会吧?我居然……有小侄子了??
严怡萱听见了理智碎裂的声音,成千上万片白色雪花落在她面前,最后汇成一道熟悉又可怕的身影……严怡萱下意识吞咽。
“严怡萱,到我办公室来。”班主任攥着严怡萱被没收的手机,冷然道。
班主任是位有资历的老教师,严厉而敏感,平日学生抬头多看几眼前门玻璃都要被她数落几句,更别说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
“你哥哥说,他很快就要到了。”班主任方框眼镜下投出冷漠的视线,X光一样地把严怡萱从下扫到上,发觉平日里被骂一通转过头还能嘻嘻哈哈的女孩突然露出恐惧的神色,她哆嗦着小腿,表情上刑般狰狞。
她哥哥好像也没那么弑杀吧,上回看还是个正常人。
时间分秒地过,越过楼下梧桐树的尖顶,刻有“勤学笃行”的石块后缓慢走出两个人,远远望去便能看清身形和走路姿势。
严怡萱抻着脖子瞄,心想着通过姿势来测算一下今天自己活着走出办公室的几率有多少,只是视线刚探出,便被迫定格在另一个身影上。
那男人一身黑,大衣肩膀上有两排暗金色花纹,整体纹路有些眼熟。他步伐轻快,正偏头听着她哥哥说话,发丝被风扬起,露出不甚清晰的侧脸轮廓。
好熟悉的……
严怡萱心里突突直跳,重锤下落般的声音蹂躏鼓膜,心跳声无比清晰。